可他没想到，景孜禾完全不按他想的来。
听完那句道歉，景孜禾就慢慢沉下了脸色。
“姜扇余。”他一字一顿缓慢地、面无表情地叫他名字。
景孜禾是个别扭的小孩，从小就是，可能他的内心世界十分斑斓多姿，肉体跟不上这么有趣的灵魂，久而久之就疲惫地目送精神体远去，长成一张冷淡、不习惯做出表情的脸。
刚刚进门的时候，景孜禾的表情也是很平淡的，姜扇余知道他在生闷气，实际上景孜禾也确实在生气，可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没有姜扇余道了歉之后看起来这么可怕。
姜扇余莫名犯怵，有种被看穿的心虚。可他明明在“景孜禾问题”上是经验大佬，对这张脸很有抵抗，对他的脾气也是了如指掌，不应该这样才是。
等了会，沉默压得人尴尬得要死，姜扇余就先怂了，飞快舔了下嘴角，意外跑神儿，觉得刚洗完澡皮肤真的很光滑，嘴巴上的死皮都软化了，他下意识就把临时起意的家庭会议无限后延，冲景孜禾摆手道：“你别，叫我干什么，算了算了，嫌晚我们就睡觉，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洗白白睡觉觉最重要，我们不急，明天说也行。”
他说完，赶紧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两步，按着自己的话行动，真的一副困得要命的神情，打了个说来就来的哈欠：“明天我没班，一整天呢。现在都快两点了，睡觉啊，乖。”
他用那套对付小孩的手段来掩饰自己，好让自己能落荒而逃得顺利些。
可景孜禾不是一般小孩，不吃那套，反而越是遮掩他就越没完：“姜、扇、余。”
“干嘛？”姜扇余软的不行上硬的，“要打架？不听话是吗？”
“姜扇余，”景孜禾好像只会说这三个字，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才又说，“你要散步，散到现在，一点半，我给你留灯；你不睡觉要我等你，我也等了；你神了八经要道歉，我听，说一半又不说了，你这么有意思的？我好玩吗？”
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他生气的重点，而重点是什么，两个人似乎心知肚明。
景孜禾生气的时候反而话多，就要越说越生气：“你给我摆什么脸？从下午开始，胡说八道，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我惹着你了？”
姜扇余才觉得他莫名其妙，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他这种毫无伦理可言的情感，姜扇余哪会试探，又哪会心乱如麻？
可他从来不愿意说重话，也不可能一上火就不管不顾把事情说开——他始终不想直接了断地刺伤景孜禾，不想也不能明确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且不说他的处理方式多么拖泥带水，他更担心的是听了这些话，这个脾气倔强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因为景孜禾不可能住回姜爸的大宅，生活、学校、性格、和姜爸的关系都不允许，而他单独住谁也不放心，八成还是在姜扇余的房子里，可这么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件事情总得处理吧。
姜扇余脑壳痛，屁大点孩子要谈恋爱，也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可怜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鳝鱼，却得多方游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连“我是直的”这种个人看法都要往后推——他怀疑性向在景孜禾眼中不是问题，他也怕自己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了，所以才更需要把这点滞后，用更大的责任来让景孜禾望而却步。
姜扇余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去整理沙发上的靠垫，一屁股坐了上去：“我错了，都是我错，公司有点事情，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去抽的烟，不是对你。”
为了更有说服力，姜扇余又说：“我不是去小卖部吗？你看见我打电话了对吧，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烦。”
景孜禾不知道接不接受这个说辞，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不生气了是不是，那我们就睡觉，真的很晚了，”姜扇余哄他， “你原谅我吧，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景孜禾还是不说话。
姜扇余等着等着，疯了，无奈至极：“那你想怎么？小的和你睡一夜沙发？我说我的大爷，我的好弟弟，工作都烦死了，你怎么还给我添堵，你心疼一下小……”
“哥。”
景孜禾很少这么叫他，姜扇余一愣，倏地就住了嘴。
景孜禾的神情没变，可那股凶神恶煞的感觉没有了，看起来好像是死撑着他的倔强，眼睛有些血丝，也是憋的，嘴角紧紧抿在一起，僵硬得刻板。他似乎是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最先是微微愣了下，随后脸上开始别扭起来，有一层淡淡的红，接着又像无地自容，要找个地方就此了断生命一样。
姜扇余也愣了，心中生出一丝令人无措的预感来。
许久之后，景孜禾才颤着声音，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要哭，看着他，很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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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并没有能在这章表白，马上的！我加更，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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