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孜禾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姜扇余坐在沙发上，表情很茫然，好像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连他出来都没发现。
表面上，姜扇余是很好说话的那类人，他多数时候都容易亲近，爱笑，态度温和，上到腿脚不利索的爷爷奶奶，下至一张嘴只有几颗牙的小宝贝，都对他有很不错的印象。
他挺少把心里的话说给别人听，可能也有说过，可景孜禾没碰见过，连这种安安静静的样子都没见过几次，便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了，有点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景孜禾连刚刚在浴室的尴尬都丢到一边去了，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很快，姜扇余就注意到了他。
少年穿着蓝色的棉质睡衣，看起来很干净，从胸口往下，有一只歪着头的卡通小白狗，两只爪子搭在衣摆，很软萌，和景孜禾那张淡漠的脸放在一起，有种令人忍俊不禁的反差萌。
姜扇余愣了一下，一个眨眼，先前的表情就烟消云散了，笑了笑：“你不是说这个衣服幼稚吗？”
景孜禾坐在他旁边，是他们平时看电视时的标准坐位，不过没开电视机，他蓝色的睡裤侧边有一条小尾巴绕在上面，这套衣服是秋天的长袖款，小狗图案是一层茸茸的白毛，景孜禾的手在腿上搭着，细软的毛就从指缝中挤出来，像一茬新绿的小草。
“还行，”景孜禾说，“其他几件都在洗衣机堆着。”
姜扇余点点头，难怪。
景孜禾不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可爱很少能与他沾上边。
看着那只白色的尾巴，姜扇余问他：“手上伤怎么样？”他问完便觉得多此一举，景孜禾有小洁癖，他没卷起袖子就是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果然，景孜禾“嗯”了一声：“我处理好了，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姜扇余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即便已经是意料之中，可还是有种空空的感觉。
两人并排坐着，看前面的电视机，能看见对方在黑色屏幕中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一小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了。
他们中间要是没有事情横着，那么就会下意识想到表白的事情，变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好，除了沉默，干什么都很不对。
姜扇余突然想，如果这件事不处理，那很可能以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个状态，而根据他的经验，人和人要是长时间无话可说，那么也就离渐行渐远不远了。
渐行渐远……
想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姜扇余的心仿佛被一根绳子吊着，而此时绳子猛地一松，他被失重感包裹，就要出一身冷汗。
他舔了舔嘴唇，好像这个动作可以润开干涩的喉咙：“小孜……”
“哥。”
景孜禾打断他，风马牛不相及地冒了一句，“咱家的钥匙。”
其实姜扇余刚刚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行，现在景孜禾提了新话头，他当然就被这没头没尾的话牵着走了：“钥匙？什么钥匙？”
“咱家门上的钥匙，”景孜禾看了他一眼，“我的那把，你还没给我呢。”
“刚刚进门用的不是我的吗？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钥匙了？”姜扇余又恢复了平时的鳝鱼哥哥做派，一脸莫名其妙，“我不上周五给你的，这才几天？你小子就给它弄丢了？咱家就三把，咱俩一人一把，最后备用的那把给爸了。”
景孜禾扯了扯嘴角，一点也不为丢失的钥匙着急：“上周五？”
“对，”姜扇余看着他，“我给你做虾仁海鲜面那天，你不记得了？就那天。”他因为接人迟到，害景孜禾大晚上蹲马路牙子的事情表示极度的自责，当天回去就把钥匙给他了，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急匆匆地去下面，然后把钥匙……
姜扇余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懵了一样和景孜禾对看了几秒，然后走到鞋柜旁边，伸手去最上面的抽屉，嘴里嘟囔着：“我的大爷，不是，我不是就给你放这儿，卧槽……”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把银色的、小巧的钥匙，挺眼熟的，不过上面没挂吊饰，反正是他家门上的那把。
姜扇余这才发现，他说是说了，可景孜禾完全不知道啊。
他嘴巴微张，愣愣地想，难道他这几天都没能回成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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