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餐厅的时候，许择安和刘蔻儿已经到了，两个人头挨着头看手机上的什么，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姜扇余不急打招呼，在两人身后站着偷偷往手机上看，突然压低声音：“择安呐，怎么在这？”
他声音沉了下去，把许择安他老爸学了个十足，以假乱真。
许择安人一个激灵就要跳起来喊“爸”了，谁知道一脑壳怼上了看戏的姜扇余，两人都伤的不轻。
许择安看清人，发现并不是他爸，痛骂姜扇余：“狗屎！”
“这是餐厅，能不能文明？！……啊嘶，疼死我了，”姜扇余捂着下巴说，“这一下懵得我……”
他们这桌是个半弧形的软坐，景孜禾拉着姜扇余把他推进去，自己坐在了外面。
姜扇余旁边是刘蔻儿，那小姑娘一眼看见姜扇余手上的小兔子，拉着他的毛衣看了好几眼，抱脸呐喊：“啊，哥哥太可爱了叭。”
等她知道景孜禾也有一个的时候，那表情像是要原地晕死捂着自己没掉鼻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啊啊啊啊我嗑我嗑！我嗑还不行吗！哥哥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好的好的，”姜扇余笑，跟着她重复，“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他说“天”的时候，正摸到了景孜禾的手，拉在自己身侧，藏在手心里。
这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等结束的时候，姜扇余已经快吃得站不起来了。
他双颊发红，又喝了半杯饮料，实在喝不下了，靠在软椅靠背上看景孜禾：“宝啊，帮我喝了？”
他是那种吃多少拿多少的人，盘子最后得清空，否则难受一整天。
景孜禾看了一眼玻璃杯子，摇头：“不喝。”
姜扇余心如刀绞，却没什么办法，只能为剩下半杯可惜。
火锅结束是八点，离刘蔻儿回家还有三个小时，许择安打算出去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刚好姜扇余要消食，景孜禾陪他出去走走，四个人便约去商城溜达，要是时间凑上了还能赶一场电影。
冬日的夜晚极度寒冷，尤其是最近，天气预报说是要下雪，结果下到现在雪没降下来，冷空气倒是一波接一波的。
从火锅店到商城有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开车没有车位不方便，几人便徒步过去。
商城门口的街道挂上了灯笼，路灯本是昏黄，又笼了一层红光，映得人脸上都是一片红，看着喜气洋洋。
姜扇余手握拳塞在大衣里，面上吹了会冷风，觉得身上的火锅味淡了不少，他和景孜禾手臂搀在一起，碍于外套太厚，两个人个头又差不多高，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姜扇余便把景孜禾的手捉到自己口袋里。
“你手这么凉？”姜扇余冻得缩了下，才重新握住他的手，“怎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什么？”景孜禾其实并没有觉得多冷，反而是在姜扇余热烘烘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点湿意，两人的手心没一会都是潮潮的。
他说：“好热，出汗了。”
“那换一只，”姜扇余从他身后绕过去，又把另一只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哇，这只也好冰，冻死了。”
这个日子，这个点钟，街上没有多少行人，车也寥寥无几，姜扇余就贴在景孜禾身后，把他小祖宗的手往自己口袋里装。
这个姿势扭手，难受得景孜禾想推开他，姜扇余就还是放弃了，从景孜禾的脖子那抱上去，手搭在他领口，压着他走。
“哥，”白白的气从口中跑出来，听见姜扇余“嗯”了一声，景孜禾和他说，“我们明天回去是不是？”
“嗯，”姜扇余手有点冷了，塞到他领口取暖，“对啊，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景孜禾记得，姜扇余让他说服爷爷。
姜扇余在他脖子上靠着，两个人连体婴一样，他说：“爸他知道了，那妈肯定知道了，大哥不用提肯定是OK的，要是说有谁是隐患了，那肯定是俩爷爷，你说对不对？”
“你只要能把老人家说通，这就是成了。”
景孜禾好像没听懂一样歪了歪头。
他们这样一步一挪地往前走，姜扇余就能闻见他身上的淡淡的火锅味和景孜禾自己的味道。
“哥，”景孜禾没转头，微微抬眼看着红色的灯笼，眼中映出一团小小的红，如同火苗一样，“那爷爷……要是不同意呢？”
他的声音很轻，在肆虐的风声中离姜扇余很远，轻得几乎要听不见，随着呼出口的气息一起散开了，不过姜扇余还是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一早就知道。
景孜禾没听见回答，自言自语一样，问他：“你会和我分开吗？”
姜扇余的呼吸依旧，没有说话。
“你愿意坚持吗？”
“你还会喜欢我……”
这时，天上飘下了雪。
景孜禾的声音停住了，脚步也停住了，趴在他身上一直不说话的姜扇余便也停住了。
雪花很大，像鸭绒被里面跑出来的羽毛，一片一片落下来，在这样的冬季，在这样看雪的人面前，和爱情一样梦幻。
姜扇余突然说：“下雪了。”
这是很大的雪了。
很大，当然很冷。
冷得让人心里的那点热都散成一捧灰。
没一会，景孜禾点头，声音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不……”
“小孜。”
姜扇余打断他。
他从后面抱住他，两个人本来都是一身火锅味，可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一点点都闻不到了，姜扇余口中的热气让景孜禾的耳朵酥酥麻麻、又湿湿热热——他亲了他的耳垂。
“没事，别怕，”姜扇余说，“我陪你。”
“我愿意。”
“我喜欢，我爱。”
景孜禾像小时候一样，像小时候受了委屈被姜扇余抱在怀里哄的时候一样，眼睛里又涩又疼，眼前变得模模糊糊，红色的灯笼变成一个巨大的、温暖的光点。
“谁不同意都可以，”这大概是姜扇余这辈子最好听的声音了，他说，“借你同学吉言，我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好不好？”
景孜禾说不出话来，在姜扇余怀里很细很小的抖。
姜扇余就笑：“刚还说天气预报不准，这会就下雪了，冻得我小祖宗瑟瑟发抖了。”
“嗯。”小委屈已经是哭腔了，他的脸埋在领子里，他好久没这么流过眼泪了。
姜扇余顺着背捋。
这场雪，来的就像爱情一样。
雪很真，爱情也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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