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男孩子勾肩搭背地去到影院，看的就是这部电影。
荧幕上疾病缠身的舞者从礼堂走出来，他还穿着演出时的服装，脸上的妆也没有卸，一步一步走向霓虹闪烁的街道，及至走远了，融进镜头的背景中，变作夜色中不清不楚的一个点。
孟西川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起初没有伴奏，苍凉的嗓音似乎昭示出舞者的结局。邱朝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他坐在灯影逐渐明亮起来的放映厅里，把整首歌听完了，看主创的名字在黑幕上滚动呈现，又一一消失。
而眼前的照片上，裴西穿着最普通的裤子和夹克，手上抱一束花，被一群人簇拥着推到正中间，镜头落下时皆是笑容。
裴西告诉他：“这是杀青照。”
“我看过这部电影，在电影院里看的。”
裴西似乎有点意外，笑着问他：“那时候才多大，上高中了没？”
“都毕业了。”邱朝嘟哝一句。他看见裴西又笑了，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不明意味地笑，“以前乐队里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孟西川，我们建乐队还是因为他……没想到他先不唱了。”
他说完以后两人竟沉默下来。过去好一会，才听见裴西说：“饿不饿？出去吃饭吧。”
邱朝有点不明所以，他隐隐觉出裴西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实在不明白其中原因。这样突然不愿意继续一个话题的裴西，他从前并未见过。
好在饭桌上裴西又恢复如常，他甚至体贴地给邱朝剥了几只蟹腿，邱朝不好意思，说：“裴老师您吃吧，我自己来。”
裴西并不因他这句话停下手上动作，只是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去。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额前的更甚，低头的时候完完全全挡住眼睛。
邱朝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问：“头发不挡眼睛么？”
裴西将剥好的蟹腿肉放进他碗里，手终于放下了，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一点。”
“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对不对，但据说头发太长遮住眼睛的话，对眼睛不好，近视会更严重？”
“是吗？”裴西取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旁边的热毛巾擦擦手，故意问他：“那近视更严重了，怎么办？”
“嗯？”邱朝简直被问住，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瞪着裴西，脑子里胡乱想着什么，半晌才道：“现在不是可以做手术了么，裴老师怎么不试试？”
“怕疼。”
“……”邱朝被逗笑了，他当然知道这是玩笑，却还是顺着裴西的话说：“没听说会很痛啊，做过的都说没感觉，很快就结束了。”
“不。”裴西摇摇头，说：“还是怕。”
“那就没办法了。”年轻人敛起笑容，认真说道：“不过我还挺喜欢戴眼镜的。刚开始上台演出的时候会紧张，乐队的贝斯就给我出主意，说找一副眼镜戴上，看不清台下的人就不紧张了。”
连这样的话也信。裴西又觉得他可爱。
“我就试了试，发现真的有用。但是戴有度数的时间长了头晕，在舞台上呆久了晕得更厉害，所以后来就换成了平光的，戴着戴着竟然习惯了。”他说得尽兴起来，眼睛里的光闪耀流转，看向裴西的视线都跟着变得热烈，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裴西不能再看他，低下头，问：“所以不看观众也是因为紧张？”
“唔？”邱朝想了想，“大概是吧……我紧张的时候很糟糕，会忘词。”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西低头也笑，视线又一次沉入额发的遮挡中。他现在也不能看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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