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岑池迅速把脚从茶几上撤下来，趔趄一下，慌慌张张。
其他几个人同样堂皇，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小动物似的，横冲直撞收拾东西。这次的录制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穿好外套，钟子期把自己重新丢进沙发，“啊——烦死了！”仰面长啸一声。
他盯着虚空，神色呆滞，感觉自己有千斤重，又觉得沙发上有和自己相反的磁极，总之他就是不想站起来。这些天在练习室里呆久了，钟子期差点忘了这是一个比赛而不是纪录片。
纪录片的要素是什么，比赛又是什么。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美丽新世界》的导演将手把手地教会这群练习生，该如何区分这两个迥然不同的概念。
*
体育馆的摄像机都准备好了，接到通知的练习生也都陆续奔来，很快就***场子。
练习生们席地而坐，自动绕成了一个大圈，一团团鲜艳亮丽的颜色各自为营。
华宝隔着老远冲刚进门的钟子期挥手，然后敲两**旁的地板，示意他过来坐。
钟子期也笑着回了招呼，手臂垂下来时反手往后一捞，正好捉住为了躲避华宝而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的祝玉书。“一起坐。”他没多说什么，也没给祝玉书留拒绝的空子。
钟子期拉着祝玉书坐在了华宝的旁边，所幸华宝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漠然瞥一眼祝玉书，便把视线重新放到了钟子期的身上：“你知道咱们要录什么吗？”
自从钟子期被选去唱主题曲之后，华宝就把他当作了和节目组一样的人，认为他万事灵通，甚至有一次脱口而出“你知道明天中午食堂有什么菜吗”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钟子期摇头，体育馆聚集的人越多越嘈杂，他不得不提高声音问，“银河呢？”钟子期习惯性地找银河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F班的人都还没有来。
“怎么？这才半天不见你就想他了？”华宝笑得暧昧，放缓了语速，听起来很不正经，“你是真把他当亲弟弟还是别的什么啊？”
听他这是又不老实了，钟子期猛地瞪起眼：“别的什么？”
钟子期并没有多深刻鲜明的面相，五官同他的性子一样温吞柔和，顶多算是有灵气的俊俏，和威严、桀骜、凌厉这些毫不沾边，他的怒视可一点也没有唬到华宝。华宝贼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说一个字就轻戳钟子期的胳膊一下：“跟班小弟，好朋友，大宠物……”他笑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嘴角快要咧到耳朵尖，“你猜我会说哪个啊？”
钟子期没来得及跟他继续贫，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几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匆匆挤进花红叶绿之间，像胡乱填补进来的一块劣质水泥。钟子期看到了银河，他个子高，在里头格外显眼。
银河也在张望，对上了钟子期的视线，他笑了笑，冰冷的下颌线条忽然带了温度。
钟子期听到华宝在旁边夸张地叹一口气：“银河弟弟笑起来可真好看，真好看啊！我能给他十颗星打满！可惜不是我的……”
“你清醒点，”钟子期收回视线，偏头一拳锤上华宝的肩，“虽然他的身高是你的两倍，但他的年龄是你的一半，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华宝都不知道应该先从哪句话开始给反应，呆睁着大圆杏眼愣半天，最后咬牙切齿挤出一句：“神他妈我的一半，别忘了你比我还老！”
钟子期悠闲地竖起食指，放到华宝眼前摇了摇：“不不不，不能这么算，当你用了‘还’这个字，就已经输了。”
华宝恼羞成怒，笑骂着扑过来准备揪钟子期的衣领。就在两人打闹间，人群中原本嗡嗡作响的低语忽然轰起一声炸雷，议论声四起。
“我的天什么情况？！董董董董老师来了！”
“她来干什么？！”
“今天这是要录什么啊？有点心慌……”
不知何时，董林知已经站在了练习生自发围坐而成的圆圈中央，和练习生们打了一圈招呼，最后面朝着摄像机点了点头，举起了话筒。她的姿态比任何一个偶像都还要熟稔，这样的表情、妆容、服装、站姿，甚至是握话筒时手腕的角度，都完美得天衣无缝。
但太完美的事物，往往叫人羡慕不起来。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就好比现在，围坐在董林知的石榴裙下，少年们大气都不敢喘。听着董林知温柔甜蜜的嗓音如诱导般向自己提出的问题，只敢乖乖地回答“是”与“好”。
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中，董林知告诉练习生，他们翻身的机会来了。
“今天是中期检查的日子，虽然节目组没有告诉你们，这是突袭……这次的检查和各位练习生在公司里训练时的周评月评不太一样，大家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的颜色，对自己现在的等级还满意吗？”她停下来，给少年们留出羞愧或得意的时间，吊足了胃口，接着又继续说，“现在，翻身的机会来了，A班，你们也该小心了！”
摄像机闪着红点，本场突袭录制的真正目的即将水落石出。三分钟后，少年们目瞪口呆。
这一个星期的清闲日子终是到头了。面前这个完美的漂亮女人，替他们打响了战争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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