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宰焕的体格比四年前壮实了不少，变高变挺拔了，一头经过人工染色的毛躁黄发回归了本身的黑色，看起来没那么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了。
他背着手走到十二班正前方，放眼在队伍中环视了一圈后，笑嘻嘻地刚想自我介绍，却赫然发现了祁路那张令他印象再深刻不过的脸。
这一眼，当即便让他吓得虎躯一震、膝盖一软，差点没拔腿就跑。
金宰焕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的场景。
在被人丢下七楼后，他正哭唧唧地感叹着大难不死时，竟见刚被他找过麻烦的简望洋领着自家弟弟走来，和和气气地对他道了歉，对他受创深重的身心进行了亲切的慰问。
“你没事就好，这回是我弟弟太鲁莽了。”十七岁的简望洋并没计较他方才堵住自己的去路、强逼着自己上天台的事，而是对跟在身后的弟弟道，“祁路，你也打个招呼吧。”
十四岁的祁路笑眯眯地对他伸出右手，很和善地要跟他握手致意。
金宰焕战战兢兢地握住了他的手，果不其然，手骨立即便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死死地捏住了。身为罪魁祸首的祁路脸上笑容无减，野兽般的清亮眼眸却全无笑意，显得分外虚伪。
“不好意思啊。”祁路张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哥承蒙你照顾了。”
“......”金宰焕欲哭无泪，“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成吗？”
简望洋没看出祁路在悄咪咪地使坏，只目睹了他表情突变，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金宰焕迫于羞耻心作祟，强颜欢笑地竖了个大拇指，“令弟好手劲！”
如今金宰焕早已算是洗心革面，一心期待着正式晋职为中央军，不再稀罕当什么叱咤风云的校霸大哥了。然而，这丝毫动摇不了祁路在他心中遗留下的严重阴影。
“简望洋，简少校，你快点过来瞅瞅！”他顾不得丢人现眼，扭头朝旁边的十三班无比凄惨地叫唤，“你弟他......祁家二少他，他怎么会在我的班级里啊！”
“我不知道啊。”简望洋感到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分配的。”
金宰焕恳切地乞求道：“咱俩能不能换班带......”
“金宰焕？”年长的教官还没走，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过来查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金宰焕条件反射挺直腰杆，啪地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十二班和十三班的学生们看着他这打肿脸充胖子的惨状，纷纷忍俊不禁。
金宰焕在心里流下了无限悲伤的泪水，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亮了一整座山头的蜡烛。这他奶奶的也不用指望着树立威信了，能顺顺当当地活下来就满不错了。
简望洋也不由感觉好笑，等长官离开后，便走到金宰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加油，金上士，我弟弟就拜托给你了。”他诚心诚意地给他打气，末了又不放心地贴到他耳边，低声补充了一句，“支使他干活可以，不许把人给弄伤了。”
“......我亲爱的简少校，你真能异想天开。”金宰焕怅然望天，恨恨地低语回嘴，“就我，还有能耐把他弄伤？我连该怎么操作都不知道！他十四岁时我都打不过他，更别提现在了！”
两班的新兵们大多低着头，都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想笑却又不敢大笑出声。若不是怕教官给他们穿小鞋，他们恐怕已经在商量该给教官们起什么绰号了。
祁路本人则若无其事地立在队伍中，随大流笑了两声，全当无事发生过。
金宰焕连和他面对面地站着都不大敢，更没胆子主动出击为难他了。中午休息时，他主动找到祁路，小心翼翼地边揣摩着他的脸色边问：“祁路，你想不想当班长？”
“报告教官，不必了，我不想管太多事。”祁路恭恭敬敬地敬礼，笑道，“您大可以去找个看着比较顺眼的来当班长。放心，在往后的集训中，我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金宰焕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那你能当副班长吗？”
“报告教官，恐怕不能。”祁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我对担任这类职位不感兴趣。”
“......祁路，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行吗。”金宰焕真是掬着一把辛酸泪，“我总不能让祁子升中将的儿子一入校就什么职务都没有啊......上头铁定要责怪的。”
祁路无话可说。原来还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吗？
“可是副班长不就是通讯员吗？”他不解地问，“这事确定不该由女孩子来做？”
“......额。”金宰焕挠头，“你们班有女的？”
祁路：“......”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你想想看，只要你当了班长、副班长中的任意一职，日后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你们这一小队的队长、副队长，起步便是上士或者中士的级别，不等出校门就比别人高一头，多好啊。”金宰焕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背景强悍的人，基本上一进军队就有机会破格提拔，直接从一等兵升到上尉的情况都有......但是名正言顺一点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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