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越喊情绪越激动,曹小七呛啷一声自腰间拔出佩刀,其余配着武器的玄虎军登时齐齐拔刀,乌兹钢刀出鞘声响成一片。
众人嘶喊声戛然而止。
好汉显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陆韶白等他们眼底热血退却,重新归于冷静那刻才扬起手,众玄虎军旋即将刀归鞘。
此时,就连张润之看向陆韶白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惊愕了。
“莲枫县内如今情况如何,知县如今何在?”
陆韶白走到秦刚跟前冷声道,“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知县章群,已经被我杀了。”
秦刚犹豫片刻,还是给出回答,“饥荒严重,他关闭城门不许难民进城是其一,抢夺粮食囤积于县衙内是其二,如此卑劣之人,怎么能当得起一县父母官之责!”
知县都给杀了?
岑永贞听得咋舌,一方面是感叹这秦刚的大胆妄为,另一方面对莲枫县内饥荒到底有多严重也大致有了概念。
“知县失责,自有朝廷追究,什么时候轮到你罔顾国法,随意定人生死。”
陆韶白冷哼一声,“如今章群已死,可谓死无对证,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可以为秦大哥作证!我们可以作证!”
跪在秦刚后面的人群又躁动起来,第一个出声之人膝行上前,冲着陆韶白连连磕头,“章群不做人事!我们可以发毒誓所言非虚!”
“不必磕头!”
秦刚呵斥那人道,“何必冲他卑躬屈膝,此人若是章群那样的鼠辈,你就算把头磕碎了他也不会放过我,再者说,你口口声声说我罔顾国法,如今你若要定我的罪,岂不与我同样!”
“看不出,你倒有几分诡辩之才。”
陆韶白失笑,“我的确不会治你的罪,但你当街率众打劫一事确凿无疑,待我将你带去北川乡问罪论处,说不定还能拿一笔赏钱。”
不知这话哪里戳到了秦刚的肺管子,对方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当家的。”
岑永贞忽然出声道,“还是先问问莲枫县里的情形吧,我有些担心雷叔雷婶他们。”
陆韶白会意,冲她点点头又看向秦刚,“莲枫县内有个开布行的雷家,你可知道。”
“知道,你说的是雷正则一家。”
秦刚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住在县东头,妻子雷郑氏,家中三子一女,长子已娶妻。”
赖明冲陆韶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秦刚所说与他知道的消息对的上,看来此人身份不是作假。
“雷叔眼下可还在城中?”
陆韶白又问。
“……在是还在。”
秦刚说完顿了顿,“只是雷郑氏跟他的两个孙子没能熬过饥荒,如今家中只剩六口人。”
他刚说完,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低低啜泣之声,循声看去,原来是个年轻汉子,正在那儿闷着头抹泪。
“小山?”
赖明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才试着喊道,“是你吗?”
被唤做小山的年轻人哭着抬头,待看清赖明样貌时,一下子痛哭失声,“赖叔!是你啊赖叔!”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雷正则家的三儿子雷训山!
“你……你怎么也干了这般勾当!”
赖明将雷训山拎出来,恨铁不成钢道,“打劫商队沦为草寇,被朝廷抓到是要掉脑袋的!”
“叔!我娘跟我两个侄儿是活活饿死的!活活饿死的呀叔!”
雷训山哭得止不住,“章群那厮,明明有粮却不开仓,城外被难民围堵,外面的商队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我娘为了节省粮食,给我们吃粮,自己吃糠皮,后来糠皮没了,她就只喝水,骗我们说她吃了饭……后来我娘没了,家里眼瞅着断了粮,我两个侄儿把自己的手指头啃的出血……他们也没抗住……叔,我们活不下去了啊!!”
随着雷训山的哭诉,在场诸多汉子都抖着肩膀捂着脸哭起来,就连秦刚都红了眼眶,纵牙关紧咬,豆大的泪还是一滴一滴往积满雪的冻土上砸。
这场饥荒,饿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莲枫县里饿死了整整一千三百七十三个人。
“城外的田里,现在全是一片坟。”
雷训山嚎哭不已,“赖叔,我们真的没办法,秦大哥杀了狗官,开仓放粮,可粮食还是不够吃,如今没有商队往莲枫县走,在开春之前我们只能靠抢劫度日……”
“那你有没有想过今后。”
陆韶白这话问的是秦刚,“知县身亡一事不可能永远瞒不上报,而且你们把存粮吃光了,就算熬到明年开春,手中也没有粮种,你们拿什么维系生活?继续抢下去?”
“杀章群的时候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秦刚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陆韶白,“只要给他们抢够熬到明年开春的粮食,我就上书朝廷请罪,到时,朝廷一定会派新的知县过来,新的知县为了平乱,自然会分发粮种,到那时莲枫县就能恢复秩序,只要我一人伏法即可。”
说完,他拳头握了握,突然伸向怀中。
一直守在陆韶白身侧的曹小七猛地攥住腰侧弯刀刀柄,结果他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封油纸包裹的信来。
“这是我写好的请罪书,你若不信,可以看一眼。”
陆韶白拿过信来,打开从头看到尾,最后摇摇头,一抬手将那封信撕做粉碎。
“你!”
秦刚大吃一惊,不知陆韶白此举为何。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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