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复杂的情感。
“算了，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最后还不是一个结局。”
唐饶擦干净苏秦脸上的血污，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上的火折子犹豫再三也没有丢下去。他坐在唐清洛身边，天色逐渐变暗，寂静的夜里只有火折子那一点微弱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再看几眼吧，唉。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唐饶拢了一小堆柴，点燃在面前，唐清洛捡了根树枝在泥土中写字，两人一说一写，相伴度过这个难熬的长夜。
苏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肃、认真，不信官场只信能力的人。
为何不信官场？
父母身陷于此，与长兄落魄至恶人谷。
他有个哥哥？
人在东都，已有妻儿。
为何同入恶人谷，却结局不同？
是我让他去的。
唐饶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出这句话，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颤抖着问：“让谁去？去哪？做什么？”
唐清洛沉默着：是我让苏秦进入浩气盟。
“为什么是你？”
浩气盟进攻前夕，我需要内应，他兄长的妻子来求我不要让自己的丈夫南下。
“是你把他推进了火坑。”
我允诺会接他回谷，不曾想会这般。
“那你就任凭他在浩气盟生死不明被商景利用直到战死？！唐清洛你多狠的心！”
阿饶，我也身不由己。
他想说自己当年也无法抉择，是叶清疏玩弄于鼓掌中的人，失去武功听觉和嗓音，苏秦在浩气盟生死未卜时，他正在叶清疏的水牢中暗无天日。却无从说起，张了张嘴动了动手指，终是默认了他的话。
“唐清洛，我以为你是光明磊落之人，言出必行，受人尊敬，没想到与商景却是一路货色，玩弄别人的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我看错了你。”
他拾起还在燃烧着的木柴，丢向苏秦身下，火即刻烧了起来，火舌跳跃着吞没了那个离去的天策将士，只剩下飘散在空气中的火星和烧焦的气味。
唐饶站起身，注视着爱人烧成灰烬。一夜无言。
没有眼泪，是他和苏秦最后的告别。
唐清洛不再多言，把树枝扔在一边开始思考唐饶最初的那个问题。
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就是这样？
大抵是吧，看他意气风发纵马乘风，是那样一个美好的人，于是一心满满地装着他，每看一眼只觉爱意更深一层，想要未来每分每秒都与他相伴，想带他回到家乡看竹林，在竹林深处取下面具抬起头认真地接吻，吻过后笑着逗身边的滚滚。
这样一个人早已不是爱人那么简单，是一个平凡人全部感情和精神的寄托，是能够支撑走下去的力量来源。突然这个力量没了，也再也不会有了。那个装着他的心下一秒就碎成粉末被风一吹就散了，找不到了。
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是行走的躯壳，任谁也无法填满那个人留下的每一道痕迹，他的离去带来的每一个伤疤，任凭疤痕溃烂流脓，散发出阵阵恶臭也救不会来。
情难自持尚可救，哀默心死无药医。
清晨时分，克尔汗独自上山找到了唐饶、唐清洛和……已经化成灰的苏秦。
他将解药递给唐饶，嘱托他早些上路。唐饶没有应声，只是接过揣进怀中，将唐清洛扔给他，独自一个人下山。
“给我两日，我回来便出发北上。”他戴上了一个崭新的面具，想来是当年入谷时唐唤递给他的那一个，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克尔汗很纳闷，想去阻拦又被唐清洛拦住，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留在原地。
李慕此刻还徘徊在南屏山。叶清疏手下的人来请了很多次都被拒绝，那些小喽啰怎敢去挡武林天骄的路，一个个只好无功而返，由着他骑马跑过南屏山每一处山路。
叶清疏自然是气急败坏的，对李慕已经失望之极，没有“天机”在手，瞿塘峡沦陷叫他忙的团团转，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一个露水情缘的去处。他只当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狼，既然喂不熟不如趁早丢掉，让他自生自灭，最好被恶人谷的人赶尽杀绝才叫他畅快。
唐饶撑着机关翼回到南屏山，在武王城下拦截到了李慕本人。
“你在找的人，我或许知道。”
他停在李慕的马前，抬头望着身穿蓝色盔甲的天策，一双眼透过面具直直看过来，带着无比的认真和笃定。
“你知道我要找谁？”李慕显然认出面前这个人是当初在自己面前假扮阿洛的人，心有怀疑，手下意识抓住了枪柄以防对方使诈。
“你不必对我抱有敌意，在某种方面而言，我们站在同一边。”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能给你他的下落，你去找，自然也能帮我解决心头大患。”
“那我倒要听听看，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知道你要找的是‘天机’唐清洛。”
“当初告诉我阿洛行踪的，也是你。”
“是我。”
“为何两次都要帮我？”
“上次只不过是上面人的把戏，这次才是我的本意。”
“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能帮我报仇。”
“你先说说，阿洛在哪？”
“商景暗中派人接应，从浩气盟带走‘天机’返回恶人谷。”
“如何让我相信你所言属实？”
唐饶从腰间取下一枚孔雀翎扔给他，李慕结果看了半天，尾部刻着唐清洛的标记，翎子的绑法也确实是唐清洛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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