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
二十九区，九域医院。
医院的后院里，种着一棵已经枯死的桦树。因为二十九区植被稀少的原因，哪怕这棵桦树半年前就死掉了，也并没有将其铲除。
汷灵从半年前就住进了九域医院，她住院的那一天，也是这棵桦树完全死掉的那一天。
从住院起，得知这个消息后，汷灵便每天都会拜托护工将自己推到桦树下。桦树的枝丫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被蚁虫蛀蚀空了的易破外壳。汷灵也不会去碰这棵桦树，每天就只是这么看着，一看就是一下午。
和汷灵一起的是一名神智有些不清的老太太，老太太每天都会口齿不清的贴着桦树念叨：“我知道你还没死，你还活着，蛀虫杀不死你……还有希望……”
汷灵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每天都来这消磨时光。也许是自己太闲了，也许是这棵哪怕已经死了却依然不倒的桦树给了自己共鸣，也许是老太太的话给了自己希望……
夜里，汷灵睡不着觉，借着月光，透过病房的窗户，能看见一点那棵桦树的枝尖。汷灵面色平静，可是眼中思绪翻涌，脑袋里不断回想起父亲歇斯底里的模样和话语。
汷灵呼吸困难的挣扎着看向自己的父亲汷义成，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爸……咳咳……”
汷义成精神失控，脸上写满了疯狂，手上死死的掐住汷灵的脖子，眼中却是深深的无助：“灵灵，原谅爸爸，别怪爸爸。爸爸也是没有办法……我受不了了，别再折磨爸爸了……对不起，灵灵，对不起，对不起。”
汷灵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自己。自己明明很乖，从小到大没有一次不乖，反倒是汷文从小就很调皮，但父亲却一直惯着他。为什么乖的总没有糖吃？我明明努力做到最好，凭什么要抛弃我？！汷义成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命？难道就因为我是个累赘吗？
“咳，咳……”突然响起的两声咳嗽声打断了汷灵的思绪。
汷灵没有动，依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桦树树尖。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听上去有些难受。咳嗽的人昨天刚转来这间病房，名字叫陆明。
陆明转来这间病房快两天了，汷灵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每次陆明想要和汷灵搭讪，都被汷灵直接无视，搞得陆明也不太敢惹汷灵。就连现在咳嗽也怕吵到汷灵，所以压着声音，捂在被子里咳嗽。
“吵死了。”汷灵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汷灵的声音到了陆明耳里，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细细的、闷闷的声音透过指缝和被子传了出来：“抱歉……”
病房中再次变得安静，在陆明快睡着时，突然被叫醒了。汷灵坐在病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明：“喂。你睡着了吗？”
陆明强打着精神坐起身，态度有些小心翼翼：“有什么事吗？”
“我睡不着。”汷灵背着月光，看不清表情，“你能带我出去吗？”
“出去？”陆明不太确定的问道。
“我不想待在这。”汷灵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出去逛逛，明天一早就回来。”
见到汷灵的第一眼起，陆明就对这了无生气的女生充满好奇和担心。仿佛自己轻轻一碰，眼前的女生就会被压垮，失去生息。所以，陆明莫名的对汷灵的要求无法拒绝。
陆明叹了口气，披了一件外衣，翻身下床：“好吧，我帮你。但是出去呆一会儿就要回来哦。”
汷灵点点头，冲陆明伸出双手，让陆明把自己抱到轮椅上。陆明的脚步有些不稳，身体虚弱力气也不大，几乎是半抱半拖的将汷灵放到轮椅上。
晚间的值班人员每个楼层只有一名，俩人趁着值班的小护士去上厕所时，偷溜了出去。由于陆明腿脚也有些不便，再加上轮椅的声音，所以弄出来的动静稍有些大。
汷灵和陆明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就出来了。
九域医院的位置比较偏僻，街上没有什么路灯，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陆明推着轮椅有些吃力，没走多远便停下来喘个不停。
“我走不动了。”陆明把汷灵推到路边，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街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
汷灵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夏日的月亮很亮，哪怕这段路上没有一盏路灯，周围的场景还是看得很清楚。
一阵风吹来，驱散了些热意，陆明一边扇着衣领一边偷瞄汷灵：“你想去哪？等我休息下就推你去。”
汷灵没说话，直到陆明觉得尴尬时，才抿了下嘴说道：“就在这儿待会吧，天亮就回去。”
这么干坐着俩人都不说话，陆明觉得气氛有些僵硬，但又不能指望汷灵开口，于是陆明只能自顾自的找话说：“汷灵，你多大啊？看上去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你在哪上大学？”
陆明见汷灵依旧不搭理自己，继续说道：“我是学生物的。刚考上大学，谁知道就得了这个病。啊，不知道耽误这么久课程会落下多少……”
“你知道我哥吗？就是昨天送我来的帅哥。”陆明说到他哥时眼中满是崇拜，“我哥是一名微能力者。不过他不像那些爱争地盘的微能力者，他实力强，但是很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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