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纪以余。”
“是个学生吧？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您是想说，我一个人把他们六个给包围了，并且群殴他们是吗。”纪以余蹲在地上，刚把手从头上放下来，就被警察提醒道：“手抱头上，不准动！”
纪以余面无表情地用手抱住了头。
办公室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那个问话的人也挺无奈的：“你还在上学吧，打个电话让你家人过来，签个字把你领走。”
那边的金毛开始叫嚣了：“不带这么玩的啊警察叔叔，他把我们打成这样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走啊！”
他叫嚣到一半，无意间看见了纪以余的表情，声音也就小了下来，目光乱瞟，屋子里上下左右都被他扫过一遍了，唯独再没有落在纪以余的身上。
“我的养父母很忙。”纪以余隐约不想让秦俨知道自己进了局子，他抿了抿嘴唇，那两片嘴唇已经失去了颜色，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白。他又道：“他们应该没时间……也没必要为我走这一趟。”
说完后，他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子缩成一团，眼睫垂下，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声音也压低了：“所以能不能……不要叫家长啊。”
“我怕他们知道我犯了重大错误，就会把我重新扔进孤儿院了。我不想回到那里。”他轻轻啜泣一下，像是哭了。
刚才被他一个人打成狗的五六个人蹲在对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金毛甚至还想拍巴掌夸他好演技，在毫无人性凶悍狂野和柔弱怯懦娇娇滴滴之间切换得流畅自如毫无半分尴尬，大学不考表演系真的是太可惜了。
“这样啊……”警察皱着眉，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进行下去，转眼看见金毛的吃了屎一样的表情，顿时怒从心头起：“那染着头发的小子，你叫啥！你那是啥表情，你还找人去殴打人家，你看看你，要不是人家学了泰拳，你们今天就是对人家进行二次创伤！”
金毛举手：“我我我我叫常钰，我可以给我家长打电话让他来领我。”
“不是这个的问题。说吧，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金毛犹豫了一会儿：“打架斗殴。”
“有什么事不能告诉老师解决非得学坏小子打架？这位同学怎么得罪你了？”
金毛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他他他，他抢我女朋友。我气不过，就，就想给他个教训嘛！我可以打电话了吗警察叔叔？”
“哟，这事儿办的。”警察乐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值得动手，你们这些小孩子行事也太不成熟了。再说殴打之前也没看看人家的实力最后还是你们自己报的警，说起来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行了行了，知道错了就给人家道个歉，女朋友的事儿再说，感情都是得凭自己追逐的嘛，强求也强求不来是不是。”
金毛苦大仇深地看了纪以余一眼，硬邦邦地说：“对不起。”
纪以余蹲在地上，冷冷地说：“再有下次我就揍死你。”
警察咳了咳，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小同学，下次遇到这种事要报警知道吗，让警察叔叔来处理比你们私下处理要好得多。”
纪以余不答，金毛可怜兮兮道：“警察叔叔我警察能不能打电话了？”
警官上上下下地瞟了他几眼，用一种很挑剔的语气说：“赶紧去。”
金毛顿时乐得不着五六，冲着纪以余做了个鬼脸，拿起电话道：“喂，哥，我在南街派出所这儿……唉你别管了，过来把我领走就行了……”
纪以余忽然皱起了眉。
他看向警察：“我还有个哥哥，他可能会帮忙把我领走。”
纪以余拿到手机的时候，翻了翻微信，秦俨果然还没有回复他。
他抿着唇，心里极为不痛快。
秦俨彼时正在开会，当着会议室那么多人的面挂了一次电话，谁料那通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再一次摁断，心想，小崽子也忒不懂事了点。
他已经要开静音把手机扔在一边了，然后就看到了纪以余的消息。
纪以余：哥哥，我在南街派出所。
纪以余：他们说必须要有家长才能把人带走。
纪以余：常枫的弟弟放学后带着人要打我，被我放倒，他们报警了，我们就进了派出所。
纪以余：哥哥你理理我啊。
秦俨几乎可以想象出来那个小孩委屈兮兮地打下这几行字的表情。他一定缩在角落里，难过得快哭了。他想着自己不会去，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他忽然觉得心烦意乱，会议是开不下去了，索性直接走人，让副总主持。剩下一大会议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觉得自家总裁今天有些不正常。
副总倒是自觉自己了解了什么内幕，他刚才可是瞥了总裁的手机屏幕一眼，对话框顶上明明晃晃的仨字：小朋友。这称呼简直跟总裁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说不是恋人谁信啊。
纪以余收起了手机，冷冷地看了那个金毛常钰一眼，捧着自己的手机又蹲下了。
秦俨：等着。
玻璃门被推开，带来一阵湿气，是那种雨天空气中常有的湿气，随风吹来的还有雨水的腥味，带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泥土味和草木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纪以余眯着眼，有点看不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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