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伸手拉李欣然，李欣然顺势站了起来。她惊魂未定，单薄的身子仍在发抖。
阮袁拍了拍她的肩膀：“上课了，我送你回教室。”
李欣然乖顺地跟在他身旁，两个人走过了一层楼梯，直到快到教室了，小姑娘才低声又问了一遍：“老师你看到了对吧？刚才站在我身后的是谁？”
阮袁想说林素，又思及她二人的关系。恶鬼之事他不愿妄言，只道：“没谁，你方才不小心滑倒了。”
李欣然满眼不信任地看着他。
阮袁想了想又道：“你这几天别一个人走，有个伴比较好。”
李欣然还想说什么，又被他打断了：“都上课十分钟了，当班长的怎么不以身作则？”
小姑娘嘟了嘟嘴，却不敢跟老师顶嘴，只好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挪回了教室。
剩着阮袁站在空荡的长廊间，想着那无所不在的小女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一个早上两节语文课，第一次这么连续不断地讲下来，多少还是有些精疲力尽。
阮袁中午想回家休息会儿，结果六班没有班主任，这午间自习便让他顶着。他没法，只得给常安在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声。
电话回声漫长，常安在不知在做什么，半天没有接电话。
阮袁有些走神，他想同他说下小女鬼那事，可又实在不想让这些可怖的事再与常安在有任何牵扯。
等回过神时，那头已经被接了起来：“阿袁？”
隔着电话，常安在的声音更偏哑沉，这低低一唤，就如同贴着耳际的呢喃私语。
阮袁想把电话拿开些，又舍不得那声音，他自个儿纠结了半天，才想到：“哥，我中午要上自习，就不回去吃饭了。”
常安在温声道：“学校有食堂么？”
阮袁就站在食堂橱窗前排着老长的队，他单手端着菜盘，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有的，我在看菜呢。”
“你吃得惯么？”常安在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葱香炸排骨，要不给你送过去吧。”
阮袁差点就顺势应好了，幸好临到话头，他及时转过思绪：“不要！当然吃得惯，哪那么娇贵，这边菜都还不错，有油炸豆腐、香芋烧猪蹄、青椒炒牛肉。排骨你自己吃吧……嗯，不然给我留一点晚上吃，晚上我不想喝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声，隐隐约约还有壮壮哼哼唧唧的撒娇声，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常安在道：“那好，晚上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阮袁心满意足挂了电话，才发现旁侧几个同办公室的同事都在瞧着他笑。
一个姓邱的女老师笑问他：“是阮老师的女朋友吧？”
阮袁忙道：“不是，是我哥。”
另个李姓的男老师取笑他：“瞧阮老师这笑得春光满面，要不是女朋友就怪了。”
另有个不认识的老师也凑过来边打量着阿袁边道：“这就是你们高二年段那个新来的语文老师？果然一表人才，可惜都有女朋友了。”
这厢老师凑着说话，离得较近的学生都看了过来，阮袁瞅着还有自个儿班上的学生在对自己笑，只得暂闭了嘴随着几个老师去调侃。
午间自习过后，下午倒没有课了。
阮袁抽空先改了部分学生周记，虽说这种暑期作业掺水不少，可对照着名表对这部分学生还是能有个浅略的了解。
临到四点半的时候，学生提早放学，老师们则留下来参加各个年段的教师大会。
大会开来开去都是那些内容，阮袁坐在最后一排听着就犯了困，他一整天没好好休息，到这会儿瞌睡虫蜂拥而至，耳边嗡嗡嗡的是纷扰的讲话声，隐隐约约还有微弱的歌声。
阮袁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割成了两半，一半陷入了沉睡，一半却出离清醒。
他似从自己的身体里站了起来，顺着歌声往外走去。
时近傍晚，落日如翻倒的染缸，将学校上方的天空浇染出诡怖的血红。
阮袁撑在扶栏边，向楼下俯瞰，他看到了无数像虫子般漆黑的东西在地上蠕动，它们似乎从地底下拔着自己另一半的身体，一旦彻底拔离后，它们就向着周围四散逃去。
阮袁看得正出神，冷不防身旁的同事用力推了他一下：“阮老师！”
阮袁一下醒了过来，他还坐在会议室里。台上年段长正盯着他，嘴里念着最后一句话：“……高二六班代班主任一职就暂时由阮老师担任了。好了，散会吧。”
阮袁彻底清醒了，他想追着年段长推辞这一职。毕竟他才来这学校一天，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可是若是直言推辞了，年段长会不会嫌他没能力？
阮袁心底纠结着，冷不防肩上突然搭上一只冰凉的手：“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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