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算来算去总觉得缺少一方的参与：谁来代表猴子呢？
“好在你们的契约比较复杂，让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挂在享堂的那两幅画。”丁祈说，“那幅画上画的是穿着绣衣的鬼猴，正对着这座山，身后是一村形态各异但正常生活的人；它的对面是一个人，身后却是一群鬼猴。两幅画对着挂，内容一样，只是换了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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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祈定定地望向百岁，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东西：“我细细地想——您不就是在猴群里生活的，那个‘人’吗？”
屋子里仿佛受到某种压力，百岁老的呼吸骤停，脸上的沟壑随着严肃的面部表情展开了些。
“而那只在人群里生活的、正对着山的猴子——”丁祈话音一顿，“就是村长吧。”
两道视线在屋子里交锋，逼仄的、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连氧气都是不足的。
百岁的目光复杂而布满阴霾，丁祈在看到他的表情后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他笃定道：“我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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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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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身为村长却不顾祖宗祠堂，就连牌位上落了灰都不打理？
为什么身为村长却不讲风水，大肆改造重新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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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祭典上那只鬼猴从头到尾都乖巧异常，就算他围过去跳舞都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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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村长并不是人，而是鬼猴里的代表——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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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的双方从来都不是村人和鬼猴群，而是现在的村长和久居山林的百岁。
而猴群与村人们，不过是一群供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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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的沉默过后，一声声诡异的冷笑从百岁的口中迸发出来。
他笑得直颤，咯咯咯地仰起头，脖颈间黝黑的、深刻的纹路渐渐地张开了。
他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晃晃悠悠地停下来，粗糙苍老的大手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两条胳膊支撑着他瘦削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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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可真是——”他举起刀具，刀尖正对着丁祈的方向。
丁祈眯了眯眼，目光往上抬，露出脆弱的咽喉。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从头上的屋顶上传来，砖块掉落的声音频繁起来。
百岁丢开刀具，他仿佛预感到什么，慌乱之中四下望着，身体近乎疯狂地颤抖，痉挛一般地哆嗦。
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变得刺耳，头顶上骤然灌进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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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画面是迎着他的头顶扑过来的、苍白的、病弱的脸。
步典从房顶挪出的缝隙里扑了下去，两只手张开了正对着他。
他惊恐万分瞪大了眼珠，粗糙的手指朝上指着：“不——”
然而已经晚了，步典冷着脸，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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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椎骨拧断的咔咔声激起了几个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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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百岁老的最后一个表情停留在不可思议的震惊里。
步典抿了抿嘴，站起身。
丁祈手上拿着一张符，沉默地立在那里。
“……没事。”丁祈说，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若无其事地把符纸塞了回去。
“谁杀都是杀，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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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飞阳和彭松跳下屋顶，从门口进来。
丁祈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这次又没有什么必须要让队长杀的规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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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拍了拍彭松的肩，拿着零钱包往外走。
外面的太阳依旧很大，随着时间微微偏移了一点。
“现在只要等着邵罇杀了那只猴——”他声音猛然一停。
丁祈眨了下眼，望着村里的方向。
脑海里有那么一丝思绪一闪而过，仿佛让他察觉出了什么。
“……不对。”丁祈动了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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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个画面簇拥着，同时涌进脑海里。
跟在百岁身后搀扶着的村长，满面恐惧的鬼猴，还有临行时，邵罇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我这技能不太方便，放火没控制好就得烧山，损失一片生灵多不好。
——你去山上吧。
丁祈攥进了拳，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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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画面是邵罇接过平安符时，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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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丁祈忍不住骂，眼眶瞬时间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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