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放假？”赵嘉洵问。
应禅说：“明天。”
“嗯，我放假了，明天等你过来。”赵嘉洵说。
应禅又回了句“好”，便放下了手机。
那天惹赵嘉洵生气又哄好他之后，他们便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氛围中，好像都觉得向前一步有太多不确定，但谁也不愿意明确地往后退，撇清关系。
于是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不清不楚着。
第二天就放假，当晚宿舍聚餐，应禅自然不会缺席。几个男生在天寒地冻之中仍然坚持叫了啤酒，喝得牙根都是酸的，聊起学业都是苦楚：“本科五年硕博又五年，也太累了吧。真是十年磨一剑。”
应禅没喝酒，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因此只是喝着可乐听大家诉苦。
室友说：“要像小应禅一样有个目标还行，现在又老是出什么医闹啊举报啊，可真是太寒心了，我都不敢当医生了。”
“能救人就值。”应禅说。
他们本来也只是倒倒苦水，很快便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咱们这，什么时候结婚啊？毕业都多大了？”
“好多上学就结婚的呢，先定下来再说。”另一个室友说。
其实这些都是少年人的酒后胡说，像聊世界局势一样，有见解，没意义。但这句“先定下来再说”，很奇异的，整晚都萦绕在应禅的心头。
第二天一早考了一门形势与政策之后，他们就正式放假了。应禅收拾了东西直接去了赵嘉洵家，今年赵父去世头一年，按理说赵嘉洵守孝是哪儿也不用去的，他又想和应禅过年，就婉拒了爷爷喊他回家的要求。
赵家也体谅他，怕他触景伤情，伤了身体，又知道他这边有住处，托了人送来许多年货便由他去了。
应禅一进屋，看见赵嘉洵正蹲在客厅不知所措。
应禅心里一惊，以为他又不舒服，赶紧蹲下扶住他：“你还好吧？”
“我很不好。”赵嘉洵看着满地的东西愁眉苦脸，“你看我爷爷送来的，酱猪蹄十斤，酱牛肉十斤，肉皮冻十斤，炸好的藕夹一盒，茄夹一盒，还有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和一箱带鱼……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应禅大笑：“那咱们只能使劲吃了！”
两人把冰箱好好整理了一番，才勉强塞下大部分东西。两人都没那么会做饭，敲开了邻居的门，送了一箱带鱼过去。邻居很是惊喜，收下之后又回赠了一堆自家做的梅菜扣肉。
赵嘉洵终于疯了。
当天中午，两人就切了一大块酱牛肉，配一碗梅菜扣肉，赵嘉洵吃得连声感叹：“真是穷奢极欲！”
“吃点儿肉就穷奢极欲啦？”应禅笑着说。
赵嘉洵瞪他：“满满一冰箱，你赶紧吃啊，别真吃到过完年，那我就崩溃了。这么多东西，我真正想吃的都没地儿放！”
“你想吃什么？”应禅问。
赵嘉洵说：“我想吃虾啊！”
应禅本想说买点，想了想那满满当当的冰箱，笑了：“那你先想着吧，先把这些东西吃完再说。”
两人吃过午饭，赵嘉洵不想午睡，在屋里转悠了几圈之后坐在了书桌前，仰头看着同样在屋里散步消食儿的应禅，问：“终于放假了，想去哪儿玩？”
“我以一个本地土著的身份回答你，哪儿也不想去。”应禅十分诚恳。
赵嘉洵笑了：“哎，我也是，我还那么多稿子欠着。”
“我能帮你什么吗？”应禅问。
赵嘉洵“哼”了一声：“你帮不了，你这个没有审美的学霸。”
于是直到除夕，两人都是一个画画一个看书，度过了十几个漫长的白天。
除夕当天一大早，应禅先醒了。
赵嘉洵昨夜赶稿子赶到很晚，此时还正处于沉睡状态中。屋里热，他又穿了睡衣，热得被子蹬掉一半，睡的乱七八糟。
应禅看着他，觉得他眉眼清秀又温柔，是令人心动的模样。他抬手，怕惊扰赵嘉洵，虚虚地摸了一下赵嘉洵的头发，然后滑到耳边，想捏一下耳朵，又看他睡这么香，没舍得。
你偷偷亲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我吗？应禅想。
他其实早就饿了，但赵嘉洵睡得太好，他也不想起来吵醒赵嘉洵，就半躺在旁边，翻开了床头柜上放的书。等到看完三章，赵嘉洵才揉着眼睛醒来：“早。”
应禅侧过头看着他：“早。”
赵嘉洵突然怔住了。
这个早上突然和几年前重叠了，几年前他们早上醒来，应禅还是个小孩子，被自己抱在怀里，瘦瘦小小，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无助，而现在，半躺半坐着看书的应禅，俨然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想。
应禅见他发呆，问道：“饿不饿？”
“还行，刚睡醒其实没胃口。”赵嘉洵往应禅身边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还是好困。”
应禅看了看表，轻声说：“别睡了，下午再睡。”
赵嘉洵答应着，却还趴着不肯起来。应禅明明和他用的一样的洗面奶，为什么他的被窝这么好闻？
正胡思乱想着，应禅拍了拍他的头：“我起来先给你煮个牛奶。”
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赵嘉洵却全身像过电一般，颤抖了一下。他本来已经爬起来一半，顿时胳膊一软又趴了下去。
有点丢脸，但幸好应禅没看见。
等赵嘉洵平复好心情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牛奶，应禅正在厨房煮牛肉面。袋装拉面分好了分量，两个人一般煮三份，应禅要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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