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X9年6月17日，东八区时间上午八点半。
孟怀书没有交代他的信息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翻身下床，霸占了隋昂的浴室，简单冲了个澡以后，身上只套着随手从浴室挂钩取下来的宽大浴袍。
浴袍上残留着隋昂的信息素。
孟怀书这人喜欢芒果，却对Alpha的信息素没什么感觉。
他出了浴室以后，隋昂仍赖在床上滑通讯器的全息屏。
花期小长假人性化归人性化，却让整个联盟都陷入了封闭状态。除了那些集聚Beta的工作岗位，整个联盟政府都停摆了。隋昂滑了半天的通讯器，不过只刷到了一些好笑的段子而已，并无什么重要新闻。
他余光瞥见偷穿了自己浴袍的孟怀书，对方搭在脖间的毛巾不过是个摆设，发梢还滴流着水。整个人裹在Alpha体型大小的浴袍里，显得像瘦弱的一小只，怪可怜的。
隋昂想起孟怀书的那句Omega型信息素失效了的话。眼下空气中果真没有半点浓郁花香的残余。
他大概猜到了孟怀书的经历。如今在世界各地，性转手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尤其是Beta的处境越发不受重视，其内部分化成了两个极端，要不是Beta至上主义，要不就是想方设法地转性成Alpha或Omega。因着与Alpha实力悬殊，转性成Omega的Beta更多些。
隋昂只意外孟怀书这么个勾人货色原先居然是个Beta。
“小昂昂，谢谢你昨晚的收留。不过过会儿我就得走了。”孟怀书说着便凑上来亲了亲隋昂的额头，算是个感谢之吻，“昨晚来得急，忘记把针剂信息素丢家里了。”
孟怀书虽什么都说不清楚，但从来不害怕承认那些对正常人而言难以启齿的事。
隋昂从前见过那些B转O的人，大多是二十二三岁的小青年。从不会当着人的面说针剂信息素，总是含蓄的说那个东西、这个东西。他们害怕被人识透自己不是纯种的Omega，害怕被两方都当成异端，彻底被摒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隋昂撑着脑袋看孟怀书脱下自己的浴袍，换上他那些褶皱不堪的衣服。对方的内裤早在昨晚的意乱情迷中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孟怀书索性扔了它，直接套上了牛仔裤，也不怕磨着自己的宝贝。
“孟怀书，其实你不用注射那些信息素。”这回说的话可不是隋昂的心血来潮，他是打心底里这么想的，“你身上本来的味道就挺好闻的。没必要用那种味道......你自己”他原想说糟蹋，但这词听上去不好听。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词，只能随意哼哼两声一笔带过。
此时孟怀书已套好了上衣，听见隋昂的话，微微侧过头来，笑着回了一句：“没有那些信息素，你们这些Alpha才看不上我呢。”
“可是你本来的信息素......”
隋昂还没说完，就被孟怀书打断了，“隋昂，你猜出了我转过性，但你就没发现我自身的信息素还是Beta型的吗？”
隋昂被孟怀书的问题问得一愣。
照理说，性转手术过后，Beta的腺体会彻底被激活，原先的Beta型信息素也会因腺体的改造而变成Omega型信息素。只不过转性过后的信息素比不得正常Omega身上所带的信息素，不但在空气中存在感薄弱，和绝大多数Alpha的契合度也维持在百分之五十上下——一个毫无吸引力的阈值。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转性后的Beta会使用针剂信息素的原因。
隋昂只觉得孟怀书与生俱来的信息素好闻，甚至嗅出了那是Beta型信息素，却从未想过为什么。经孟怀书这么一提，他果然发现是有点不对劲。
孟怀书看着哑口无言的Alpha，又扯着嘴角笑了笑，然而这回的笑带着自嘲的意味，“我的手术失败了，所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正常释放信息素。我的这里，”说着他摸上自己的后颈，在床上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愿隋昂碰这个地方，“不受我的控制。如果我不注射信息素，我就该被人当成残废送进那些看护中心了。”
隋昂皱眉看着孟怀书的脸，心里说不出来的躁郁。
先前孟怀书说自己被父母赶出了门，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一个不像Beta又不像Omega的怪物，若是生在Beta至上的家庭，铁定不会有什么好的遭遇。
孟怀书见隋昂的神情越来越严肃，里面甚至夹杂着同情，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便重新换上欢快的语调，“好了，你也别再同情我了。这下，我是真的该走了。”
“你等等！”
偏偏床上的那位上了瘾似的，不肯放手。
“还有什么事呀？”
“孟怀书，你家住在哪里？”这是隋昂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孟怀书转过身，问他：“怎么，你还想来找我，不怕被我黏上呀？我还以为你烦透我了呢。”
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收留了他。
隋昂在心底暗自念叨，面上却波澜不惊，他道：“你要没有一个好的去处，我可以替你找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认定孟怀书把钱全拿去买针剂信息素了，看他那两袖空空的样儿铁定住不到什么好的地方，说不定跟街上的流浪汉一样住在大街上、桥洞下。
孟怀书猜出了他那没边际的脑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怎么？我觉得这地方就挺好，你让我住进来吗？”
隋昂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没有一丝笑意，“也不是不行。”
两人相识了一个月，没皮没脸的孟怀书头回被隋昂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隋昂却还在那儿没完没了地朝他扔救命稻草，“我刚进新党，办公室里缺个端茶送水的。要不你来也行，工资就算了，平常包你衣食住行。”
“你在同情我？”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比起你那身朋克杀马特，我觉得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小昂昂啊。”孟怀书坐在他的床边，突然痴痴地笑起来，笑倒在他的腰上，“你知不知道，你这人特天真，特好骗。我真怕哪天你被哪个小骗子骗走了。”
“哦，是吗？”隋昂的手指捻着他湿漉漉粘在一块儿的黑发，“比你还天真好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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