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X9年7月8日，东八区时间下午一点。
孟怀书转乘了多条公交线路，耗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才辗转到南郊。
他和厉兴棠约好的目的地是在南郊的烈士园里。来之前，厉兴棠特意提醒他注意甩开身后可能跟着的尾巴。
孟怀书照做。确保屁股后头干净了才不紧不慢地上了山，来到了山顶的烈士园。
这里其实是他初遇厉兴棠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厉兴棠向他抛出了红楼的橄榄枝。
这座烈士园建于一百多年前，里面埋的多半是签订《和平协议》以前为亚盟献身的战士。如今，英雄就是再不朽也逐渐退出了主流大众的记忆，烈士园日益凋敝。从大门放眼看去，就连门卫也不见踪影。
孟怀书熟门熟路地摸到烈士园的最里侧，果不其然，厉兴棠早已等候在那里。
两人已有数日未见，上一回见面还是在议会大厦门口的那匆匆一瞥。
孟怀书走近了。
厉兴棠听见他的动静，却没作声，只是敬畏地看着跟前墓碑上的照片。墓前摆着一簇新鲜的白色菊花，应该是厉兴棠带来的。
孟怀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张照片，照片上男人的脸既熟悉又陌生，“老头要还活着，得有五六十了。”
“怀书？”
“嗯？”
“有时候我在想，带你进红楼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厉兴棠的话语里有丝哀愁，“魏伯父是我们Beta的骄傲，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亚盟。我本意是想帮你一把，因为我清楚魏伯父的遗愿是希望你和你的兄长能继承他的衣钵，但这些年来，你和家里......”
每每来这儿，都会让两人想起十年前在这儿的情景。
一色儿草绿色军装的Beta站成一排，却没有人能放肆哭出声来。就连魏天覃留下的两个儿子，也只能不停地用手背抹干净脸上的泪水，以免惊动父亲的阴魂、坏了这一片肃穆。
当李老，亦即魏天覃的老战友，喊出那声铿锵有力的“敬礼”时，满含热泪的厉兴棠突然瞥见孟怀书跪倒在父亲的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那是少年对父亲无言的承诺。
“老棠，父亲不会在意我用何种形式完成他的夙愿的。你用不着自责。”孟怀书不自在地嗅了嗅鼻子，“好了，不谈这个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说完，他们便顺着烈士园的边缘开始走，“你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孟怀书手插裤袋，实话实说：“不太理想。怎么，岚叔没告诉你？”
厉兴棠摇了摇头，道：“前几天，任东动用最高权限，把你的任务直接调到他的门下了。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所有汇报都是直接上报给任东的。”
孟怀书皱眉，“怎么回事？”和厉兴棠一样，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局长。但任务归任务，无论他的上司是谁，他都得忠心耿耿地服从命令。
“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我敢肯定，任东和鹰派暗中勾结。上回在西区的那场暗杀行动，任东一直押着不查，但我让0023在当地打听过，张昭冒然组织的集会惹恼了当地的鹰派份子。我想你也已见过了西区的区长，其实不过是个傀儡罢了。鹰派说东，他绝不敢说西。”
“你是说，暗杀者是任东的人？”
“是。”厉兴棠说到这儿，露出嘲讽的笑容，“不仅如此，你以为昨天何明华的死是意外吗？鹰派内部分裂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回何明华一死，就说明最后的赢家已经决出来了。我还未摸清楚这事任东到底参与了多少，不过估摸着他也脱不了干系。你近日要千万小心谨慎，稍有差池，我怕他养的那些鬣狗会对你不利。毕竟，在西区，你杀了他的人。”
“老棠，我不明白。”孟怀书一下子接收到如此多的信息量，难免糊涂了，“任东为什么要对付我？仅仅是因为我杀了他的人？要是如此，他为何早不给我知会一声，这样我也不必救张昭。”
厉兴棠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孟怀书。
只一会儿，孟怀书便自己理出了头绪来。不过这个结论可不怎么乐观，他一字一顿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忍不住沉下了脸，“他是怀疑我叛变了？还是因为我是你的人，他不相信我？”
“不仅仅如此，还因为你的任务一直没有进展。”
这个回答可不令人愉悦，像是在否定孟怀书的能力。
厉兴棠也瞅准了孟怀书心有不甘，赶在对方反驳之前，连忙道：“怀书，你还记得当初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孟怀书：“找出隋昂叛国的证据。可隋昂现在根本不信任我，我在边缘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他从欧盟回来以后，根本就没有和托利党人接触过。”
“任东要的不是证据。”
“他要的是你伪造的证据。”
孟怀书怔愣住了。
厉兴棠继续道：“隋昂背叛了社会党这一事，不知让社会党人丢了多大的脸。他要是乖乖地回家自此不再踏入政坛还好，偏偏他入了新党，让张昭如虎添翼。你以为任东为什么让你去查他叛国一事。他在欧盟与托利党有接触是真，但更深的目的是让隋昂身败名裂的同时拖新党下水，叛国的头衔是要扣在新党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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