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X+1)0年4月19日，东八区时间上午十点十四分。
那一瞬间，罗飞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端着枪的手逐渐收紧，右手机械地拉开枪栓以后，却没有立即采取下一步动作。
眼下他是砧板上的鱼肉，稍有不慎，便会被孟怀书手中的步枪打成筛子。
罗飞故作轻松，缓慢地转过身，嘴角僵硬地上扬，“魏哥，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孟怀书仍是维持着瞄准的姿势，“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这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
罗飞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至，此刻只能奋力一搏。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摸到腰间的闪光弹，将其投掷到孟怀书脚前，然后迅速闪进葱郁的树林当中。
孟怀书背过身去，迅速朝另一侧移动，等闪光弹带来的烟雾逐渐消散以后，罗飞已经不见了。
罗飞比孟怀书更清楚如何在林间作战，可与此同时，孟怀书比罗飞更擅长运用科技。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罗飞，他今天断不可能如此轻率果断地揭穿对方的身份。
早在他们拿上装备，从小镇来到边境线以前，孟怀书就在罗飞的那套装备上做了些手脚。
他的枪都是装着追踪器的。如果罗飞真的开枪，也会很快发现枪里装的、甚至弹匣里装的不过是子弹模样的塑料制品，杀伤性虽有，却不致命。
孟怀书按照通讯器上的显示前进，不消一会儿就在树木间锁定了罗飞的身影。为了不让对方再次逃掉，他有意隐匿了自己的踪迹，在对方发现他以前，远远地瞄准对方的腿部，连放两枪。
根据任务要求，他要将活着的罗飞带回军区。他只能避开那些重要部位。
霎时间，子弹穿过罗飞的大腿。原本疾跑的他在感受到腿部的致命穿击以后，跪倒在地，整个人向一侧翻了两个滚。
不过很快地，他踉跄的站起来，继续忍痛前行。
在孟怀书追上来的那一刻，罗飞使劲全力与对方过招。
枪械不适合近战。他便拔出一把匕首，直刺入孟怀书的腹部。
孟怀书灵巧躲开，紧接着一脚踹向罗飞的伤口处，将对方踹倒在地。
罗飞却仍不放弃，那双当地少数民族特有的带着血性的目光直直地瞪着孟怀书，企图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这回的攻击是他撒了命、不管不顾的结晶。匕首划伤了孟怀书的小臂，在余光瞥到一个峭壁处时，罗飞用头直顶孟怀书，企图将对方逼退到悬崖边。
孟怀书得承认，罗飞能潜藏在军中这些年，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好几回，他差点占了下风，被对方中伤。在识清对方的意图以后，孟怀书果断将重心转移到两只腿上，寻找可趁之机调转自己危险的位置。
此时，他离峭壁断崖只有一米之遥。他勉强刹住了罗飞的盲目顶进，两手在对方的脸上摸索弱点，当他的拇指死死按住对方的眼睑的时候，罗飞因疼痛不适，有所松懈。
孟怀书趁这时抓住对方背部的衣物，提腿攻击罗飞的脸，之后又迅速将对方推倒在地，企图用对方掉落在地的匕首二次伤害对方的大腿。
然而这时罗飞突然将他扑倒，死死地卡住他的两手。两人争斗之际，不停翻滚，直到罗飞的半个身子悬在悬崖外头。
孟怀书却突然像幡然悔悟一样，牢牢地抓住了他。
此时罗飞的脸上全是血污，他扯出一个凄惨又讽刺的微笑，对孟怀书说道：“成王败寇，你松手吧。”
孟怀书没有回答，一心要将对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罗飞重新回到平地的那一刻，躺在地上大喘着气，也不知是为死后余生还是感叹之后的结局。
孟怀书也因救他而觉得虚脱，不过以防万一，他在歇口气以前，用手铐铐住了罗飞的双手。
罗飞仰面朝天，被铐的双手合拳放在小腹上，那股莫名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眼下一时半会儿，他们是归不到队伍里的，外面的人自然也要耗上点时间找到他们。
孟怀书一面给魏戍发讯号，一面毫不避讳地回道：“那天我听到那个人叫你哈里拜。”
孟怀书的余光瞥见罗飞脸上的笑突然僵住，许久，后者才喃喃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
一个小时后，救援队找到了他们。
小队里的其他队员都已回到了边境小镇。至于孟怀书，则坐着押送罗飞的皮卡回到了西区总军区。
罗飞的腿受了伤，加上一路颠簸，没几个小时，脸便苍白一片。
孟怀书让人拿了恢复剂过来，替他喷上。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罗飞从昏迷中迷糊醒来，哑着嗓音说道：“其实我和你是一类人。”这是个陈述句。
罗飞在涣散的意识中突然看透了孟怀书的身份。他见孟怀书的第一眼，便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让他觉得熟悉亲近。
现在仔细想想，那东西专属于特工，神秘而又不惹眼。
罗飞见孟怀书不说话，继续道：“说说吧，你们的圈套。总该让我临死之前，也死个明白。”
孟怀书合上恢复剂，将纱布缠绕在伤口之上，“你潜伏了这么些年，却在得逞之际变得愈发急躁，导致漏洞百出。当然，这也不能怪你。间谍的种种行动就在无数的巧合之间，可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越是巧合的事便越值得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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