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宁心里一惊，强笑道：“说什么？”
姚妈妈冷笑：“什么体检报告忘记拿了，什么电脑故障……你们真的以为能瞒过我？”
姚舒宁霎时哭了出来，眼泪一下子再也止不住。
“哭什么！”姚妈妈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我都没哭，你给我憋回去！”
说是这么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姚舒宁捂着脸，隔壁就是爸爸，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坚强，应该去安慰伤心的妈妈，可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居然是她不用再一个人苦苦守着秘密独自支撑了。
她知道这样不对，也是在此刻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和无能。
姚妈妈抹着眼泪，低声道：“人都有生老病死，我们当父母的总会走在你前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得认命。更何况现在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你爸身体素质向来不错，也没有那些慢性病，对手术的承受力好，将来恢复得应该会很不错……咱们比其他生病的家庭好太多了，有钱、有人脉、有充足的医疗资源，咱们是幸运的呀。”
姚舒宁抱着她，哭着道歉：“对不起，妈，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这么不孝顺的女儿，对不起我这么没用，本来应该我安慰您才对，可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懦弱，反倒要您来安慰我。
对不起，我这么任性地依赖着你们，一直拒绝长大，到了现在，还要你们为我担心。
姚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哽咽着道：“药药，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妈妈再也受不了一点打击了。我知道你和你爸最亲近，我怕你受不了，你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姚舒宁泣不成声：“对不起，我一定好好的，我会撑下去的……”
“别哭，听话。”姚妈妈给她擦了擦眼泪，“我跟你王姨联系过了，明天下午三点做检查，等报告出来，咱们找专家看看。”
姚舒宁抽了抽鼻子：“那爸爸呢，怎么瞒住他？”
姚妈妈苦笑：“放心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去医院呢。”
她心里有数，想瞒住姚文远，根本就不可能。
唉，能拖几天是几天吧。
姚妈妈在她房间里洗了把脸，贴上面膜，收拾收拾心情就离开了。
姚舒宁呆呆地坐在床头，心绪纷杂，但好在现在有了可以商量的人，也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不再茫然不知所措。
隔天母女俩跟没事人一样，陪着姚文远去了医院。
春节期间患者不多，姚文远去准备室等药物注射，姚舒宁在外面窗口帮他填单子签字。
“一定要多喝水，有尿意了就去厕所排出来，等会儿我过来喊你们。”
姚舒宁笑着道：“谢谢王姨。”
互相扶持比独自承担好多了，自从姚妈妈跟她谈过，姚舒宁觉得自己多了许多勇气，心里有事也有人能说，连演戏都自然了很多。
检查报告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出来。
回到家，姚文远主动要自我隔离：“你们离我远点。”
姚舒宁不以为意地道：“我天天玩手机玩电脑就没辐射啦？好啦，晚上想吃什么？”
姚文远打趣地问：“怎么，你要做给我吃？”
姚舒宁：“……”
姚妈妈大声嘲笑起来：“你指望她？不是饿死就是被毒死。”
第二天一早，王科长就给姚妈妈打了电话，说是连夜把报告做了出来，情况比较复杂，让她去医院再说。
姚舒宁安抚地抱了抱她的肩膀：“没事，你在家陪爸爸，我去就行。”
姚妈妈表情沉重，拉着她的手道：“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要瞒我……”
“我知道。”姚舒宁笑了笑，“放心吧。”
姚家距离医院不算远，姚舒宁很快赶到医院，是王科长亲自接待的她。
“我给你约了咱们医院肝胆外科的主任，走，我带你过去。”
姚舒宁迫不及待地翻开报告，petct的结果有厚厚一本，还有一张光碟。
需要重点注意的部分都用了加粗字体，姚舒宁顾不上一条条看过去，找到后面的总结，挑了重点看。
“……肝S6段占位伴高代谢；胰尾部占位伴不均高代谢。以上病变考虑恶性，首先考虑胰腺癌肝转移……”
姚舒宁眼前一花，不由晃了晃，全身汗津津的，双腿虚软，差点没能站住。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胰腺癌又称为“半年癌”，通常从患者去医院确诊，到离世，也就能活几个月而已。
因为胰腺血运丰富、位置隐蔽、结构复杂，即便能够手术，预后也非常差。
姚舒宁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当年就应该子承父业，如果她学医，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无措，是不是就可以更好地帮爸爸治病。
可她又有些庆幸，家中世代有人学医，医疗行业中也有着许多人脉和资源，她能寻求到最好的帮助。
王科长见她脸色惨白，忙温声开口道：“药药啊，咱先别着急，你爸爸这个发现的早，情况还没那么坏，等回头问问主任，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
姚舒宁咬了咬唇，勉强笑道：“谢谢王姨。”
今天主任其实并不上班，是听到消息特意赶过来，在肝胆外科的病房等着她们。
“陈主任，新年快乐。”王科长笑着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医院老姚家的闺女。”
陈主任笑呵呵地道：“新年好，新年好……我知道老姚，哟，闺女都这么大了，结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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