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金雅再聚
惨白的病房里, 长长的透明塑料输液管剧烈地摇晃着, 白色的人影在屋内来去匆匆穿梭模糊。氧气罩下，一名老人急促地喘息着，昏白的水雾打在透明的罩上, 模糊了面容。屋内的天地惨白得刺眼, 唯有医疗显示仪上绿色的光标嘀嘀嗒嗒, 划出紊乱的波动线条。
“不好, 病人的血压又降低了！……”
“快！心脏起搏器！……”
“赶紧，把东西接到这里！……”
病房里医务人员忙成一团，病房外守候的中年人心焦如焚，他冷汗惊惶，眼角抽搐，汗珠细细密密往下淌。
安德鲁也在流汗, 心中莫名的感到不安，没来由的不安。
明明圣马蒂的河岸就在眼前, 最多半小时, 就可以登陆，就可以让持续了20年的梦想一朝成真。但就是不安，心脏突突地狂跳。怦怦怦怦, 就快要跳出嗓子眼。卡得安德鲁难受不已，修长的手指极有节律地敲击裤缝。
金瞥了他一眼, 来到他的身边, 一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流这么多汗, 总不会是打真阵仗就怂了吧？”
安德鲁扯了扯嘴角, 打掉他的手：“胡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安。”一回头，却见拉比在不远处对他招手，叫他过去。
拉比是一个茶色卷发青年，是拉塞尔的直系属下，也是管理后勤粮草与信息接收的人员。此刻拉塞尔不在船上，所有事宜全权交由他来管理。而安德鲁的得力助理爱丽莎，则留在了北方监管后方基地。
安德鲁对金点了个头，朝那边走了过去。
“有事？”他点了支烟。
拉比将嘴巴凑到安德鲁的耳边，不停开阖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安德鲁脸色骤变！
一把将烟拿离嘴边，瞳孔紧缩，眼睛微微眯起，眉宇皱成山川，他压低了声音，嘶哑而显得急促：“你确定消息没错？”
拉比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没错。之前其实就有消息传来，说温德斯大人病情加重，只是一直担心会影响您，所以……”
“那这次你又为什么肯说了？”安德鲁咬牙切齿。
“……因为，因为……”拉比犹疑不定。
“说！”一声低喝。引得不远处的金眉头一挑。
拉比眼睛一闭，认命地道：“因为获得消息说温德斯大人此刻危在旦夕，属下实在担当不起罪责，只能如实禀告大人您……”
轰隆！一声巨响，水花滔天。
轰隆！安德鲁的心像是突然被炸开了一条缝，那缝隙不断蔓延，向四方裂散扩大，裂出纵横交错的可怖纹路。安德鲁神情怔怔的，就像是赌桌上的赌徒一个失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失落落空洞洞仿佛天地都已经坍塌。
温德斯是谁？一个从他几岁起就将他带在身边，从小教养他长大，教会他知识，告诉他做人道理，说是至亲也不为过的老人。甚至还请了武术师傅教导他功夫，还曾经拉下面子请涅教导他念力……虽然涅没有同意。
涅……涅叔？……安德鲁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仿佛抓到什么，脑袋却昏沉沉的找不到方向。
金挥挥手让拉比下去，随手揪住安德鲁的衣领，目光冰冷声音狠戾，对上一脸茫然的安德鲁：“混账，你发什么疯？！”
“老爷子他……”安德鲁嗫嚅嘴唇，低哑颤抖，眼睛没有焦点。
“你往前看。”金扳过安德鲁的脑袋，强硬的让他抬头看向前方。
——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圣马蒂，河岸上缺了口子的装甲车阵，和不断升空遮天蔽日的黑色炮火。
“听到声音没？听到呐喊没？这劈天盖地的杀喊声，敌莱利雅双方成千上万的将士不断逝去的性命，比不过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的安危？”
“如果是小雅呢？”安德鲁懵懂中，近乎麻木地回问道，“如果是你，是小雅遇上了危险，是你呢？……”
“我会毫不犹豫抛弃一切，掉头回去，远赴千里赶到她的身边，替她扛下一切。”金毫不犹豫回道。
“因为与她相比，没什么东西能算上什么。”他一字一句。
“可是你敢吗？你能吗？”又反问。
安德鲁眼眶抽痛，金的回答让他微微缩紧瞳孔，焦点一点一点慢慢找回，“是啊……我不敢，我不能……我没你这种胆量和气魄，也做不到……哈、哈哈……”安德鲁扯出几声笑，手指颤抖，渐握成拳。
“刚才那个叫做拉比的，我有意思想要杀掉他。”金忽然道。
“！”安德鲁猛地一怔，“不要乱来！”
“你清醒了？”金昂起下巴看他。
“喂你……不要总是用这种鄙视的眼神行不行啊兄弟。”
“故意在战前影响你的心态，又是那个人的手下，不怪我想杀掉他。”
安德鲁眉毛一皱，“你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况且，倘若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怎么样？安德鲁，已经有人在扯你后腿了，你不会感觉不到吧？难道，你还想遵从事物从源头发展的定律，从自己本身先崩溃起？”
“你这混蛋咋说话就是这么不中听呢？”
“哼，对你这种笨蛋说动听的话是浪费唇舌。”
安德鲁很不爽很不爽，但他知道金这混蛋就像弹簧，任何打击过去的话语和行为都只会返回到自己身上，于是他磨牙得磕碜，最终长吐一口气无力道：“行，算你狠，你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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