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世民再次劝说李渊,“现在到处都是盗贼,爹受诏征讨,可以消灭完吗?如果不可以,肯定是有罪。而且世人都盛传李氏当得天下,所以李金才无罪,也遭了灭族之灾。父亲即使可以勉强保命,则功高不赏,处境也更加危险!只有依我昨日之计才是万全之策呀!爹,不要再犹豫了!”
看到儿子急切的表情,再加上裴寂等人也暗中劝说过,李渊叹了口气说:“你的话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确实不无道理!今天破家亡躯是你,化家为国也是你了!”
李世民大喜……
杨广本来因为李渊和王仁恭不能抵御突厥,遣使者要他们到江都领罪,李渊便开始暗中部署将要发兵。后来又有使者来免了他们的罪,让他们恢复旧任,这起兵之计便缓了下来……
只是这期间,虽说身边的人又轮番劝说,李渊还是一缓再缓……
刘文静和李世民商量,又找到了裴寂,“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为什么不早劝唐公举兵,而一延再延!你身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这可是死罪!你死倒无所谓,何必要耽误唐公!”
裴寂很是害怕,便日夜劝说李渊起兵。李渊这才让刘文静诈为敕书,期岁暮兵于涿郡,并秘密召回在河东募兵的建成、元吉以及长安的柴绍……
当时刘武周占据了汾阳宫,李渊在世民的劝说下,借讨伐之名,开始聚集各地募兵……
募兵越来越多,昭儿却觉得世民离开自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建成、元吉与路上遇到的柴绍一起回来了,但却把李渊妾室万氏所出弟弟智云留在了河东,被官吏抓去送到长安杀了……
面对唯一的孩子身亡,万姨娘自然悲痛欲绝!昭儿能够理解,很是同情——因为当初舅舅被发配岭南,外祖母一下就苍老了许多,郁郁而终!更何况是唯一的儿子、甚至是将来的支柱就这样没了!尽管知道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是安慰不了的,昭儿还是尽量陪在万氏身边,告诉她:未来可以依靠自己和世民……
但李家的男人们却没有时间悲伤,起兵的计划继续进行:
李渊接受刘文静的建议,与突厥始毕可汗相结,欲购其马匹增加兵势……
李建成和李世民则训练新集结的募兵,随后仅用九天的时间,攻下不从己命的西河郡……
趁此声势,李渊开仓以赈贫民,应募者越来越多。遂命为三军,分封左右……
在隋炀帝派遣江都通守王世充率领兵马奔赴东都洛阳,征讨李密的同时,李渊等人早定下入关之计,蓄势待发!
世民不是第一次出门打仗,但这次却非同寻常!化家为国?昭儿只是有强烈的预感: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只是她和世民了……
马房。
抚摸着那些世民喜爱的马,不舍!
晋文公的夫人齐姜,为让在齐国安逸享乐、准备终老的丈夫返回晋国复兴大业,可以设宴把他灌醉,让人用车把他载走……
书不是没有读过,道理不是不懂,况且自己的丈夫胸怀大志,该高兴才对啊?可不是这样的……
“昭儿是不是不懂事啊?”昭儿不自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那马儿竟然叫了一声,晃了晃脑袋,继而又点起了头,仿佛说着“是呀!是呀!”
“以后可不许这么淘气!”昭儿忍不住笑了,轻轻打了它一下,却又认真地说,“好好保护世民!”……
打点行装。
以前总是匆忙!这次却有时间让自己慢慢被莫名的疼痛折磨……
他的衣服、他常看的兵书、他惯用的毛笔、他爱喝的茶叶……慢慢放进箱子里,竟然是那么不舍!
月色如水,却是别离之夜!
“希望很快就能还给我!”昭儿把一个穿着细绳的玉指环挂在世民脖子上。那是外祖母给娘的,在她成亲前,母亲又给她戴到了手上,说希望这循环无终极的玉环能带给她幸福。现在她只希望它能像那蝴蝶簪子一样,很快能把世民带到她身旁。
“一定会很快的。只是你呀,不要自己去骑马!不要一个人舞剑!不要熬夜看书!不要——”世民看到昭儿忧伤的表情,想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安慰她,故意凶巴巴的样子。
“我只想一直看着你!”在心里说过一千遍,要坚强,要坚强……只是眼泪不听使唤!早就知道,另一个世民不属于她,他在逐渐成为她的全部,而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全部!尽管理智百般劝解,感情还是无动于衷,非要任性的说这些没有用的傻话!
“记不记得我说过星星是你的眼睛?星星出来了,是你的眼睛!月亮出来了,就是你!看,你几乎可以天天看着我!”她的眼泪怎样都擦不完,世民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世民!”只是昭儿笑不出来,钻进他怀里继续哭。
“嗯?”
世民,世民,世民……明天就不能再叫你的名字了!
世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悲伤其实是他们两个人的,只是他明白: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须有所放弃,想要给予更多就必须暂时放下不舍!也许是因为她要面对独自等待自己——没有母亲的陪伴,没有婆母的陪伴,免不了更加的惶恐和不安……只能把她抱紧了,任由那低声的呜咽撞击自己胸口!
第二天,昭儿反而出奇的安静,还早早起床略施粉黛,只是欲盖弥彰地掩饰反而让人看着更加心疼,但是世民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安慰的表示——因为她淡淡地笑着,眼睛里尽是让他放心的保证,甚至难以看出一丝不舍!
就那样站在门前看世民转身,走得大步流星、义无反顾……
就因为知道你不会回头,才敢让眼泪如此肆无忌惮!
就因为知道你还是会流泪,才必须如此地决绝!
公元六一七年秋天,李渊任元吉为太原太守,让其留守晋阳宫,然后带着李建成、李世民帅领三万甲士发兵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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