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人，除却苏阳之外已经都吃过晚饭，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但是新闻联播都看完了，苏阳仍旧没有从工作房里出来。
“老苏，小阳怎么还没出来啊？这都快八点了！”
母亲很是担心，苏小苏看了眼时间，说：“要不我去看看哥吧？”
苏北山也是奇怪，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看看他在工作房里搞什么鬼。”
说着，苏北山就起了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苏小苏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的挨着母亲，说：“老妈，看我老爹的气势我哥要挨揍了！”
“你爹要是真舍得揍你们，你们俩的屁股早不知道开花多少次了。他啊，就是装模作样的而已，甭搭理他。”
母亲埋汰着，苏小苏立刻坏笑了起来。
苏北山到了苏阳的工作房门口，之前的气势早已经荡然无存，而是悄悄的先到了窗户边。
窗户没有拉窗帘，苏北山能够清楚的看到握着雕刻刀的苏阳，仍旧还在卖力的雕刻着。
看到这一幕，苏北山的心头惊奇。
“他半下午就进来了吧？难道到现在都没停过？”
“这不太可能，没有人能够连续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握着刀的。”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发颤，可见他也是知道休息。”
苏北山心头想着，最后又是气从心上来。
既然都知道休息，那就应该知道要想完成一幅好的作品之前，得先要有一个完好的身体与精神状态。
推开了门，苏北山走了进去。
苏阳的耳朵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系统觉醒之后，他许多的地方都发生了改变。
精力，脑力，思维，耐力，甚至于耳力和目力都有了提升。
就比如他从下午三点一直到现在片刻没停，也不曾感觉到半点的疲惫。
再比如门一开，从脚步声他就能分辨出是父亲来了。
“爸，我不吃晚饭了，你们吃吧。”
苏阳回了声，苏北山闷哼着道：“谁说了叫你吃饭啊，家里的规矩到了饭点自己来，错过了就别吃了。”
“啊，那可不行，每天晚饭我得和您一块吃，不然估计接下来几天的饭我都吃不香。”
苏阳哪里听不出来父亲语气里的故作生气，所以还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苏北山略有些挂不住，道：“少贫嘴，这都快八点了，你一直待在这干嘛呢？”
“木雕。”
“雕的什么？”
“您看。”
苏阳虽然说，但手并没有停下来。
苏北山靠近一看，见到苏阳眼前门板上竟然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时，他的神色先是意外，跟着就满脸的震惊。
“这，这是你半下午捣鼓出来的？”
“嗯，还得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搞定了。”
“你这雕的是……敦煌飞天？！”
“姜果然是老的辣，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不可能！”
苏北山的语气一下子就提高了几分，苏阳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但诡异的是，就算回头的苏阳，他的手却仍旧没有停下。
“爸，怎么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以完成这么多，而且这样的敦煌壁画是从哪里看到的？！”
苏北山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他的意思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苏阳是怎么做到一下子完成这么大一副篇幅。
尤其是这些壁画，他是从哪里看到的！
苏北山曾经去过敦煌，见识过那在文明里留下过浓重一笔的敦煌壁画。
其中就有着很多副飞天图，让他这位手艺人赞不绝口。
眼前苏阳所雕刻的，正是当初他记忆犹新的那几幅。
“爸，您忘记了？以前我跟您一块去过敦煌，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候我好像才六岁吧。”
苏北山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六岁？
没错，似乎就是在苏阳六岁的那年，他带着一家人去了敦煌见识那无比璀璨的壁画文化。
只是，六岁时候发生的事情，苏阳到现在还记得？
而且记得那么清楚！
“小阳，你真的没有去找资料复习这些壁画？”
“没有啊，原本我想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记住。”
“那你为什么突然间想到要雕刻一个敦煌飞天的木雕作品来？”
苏北山再次问着，问的同时他的眼睛已经无法从苏阳的作品里挪开了。
越看，他越是心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苏阳此刻仍旧还在雕刻，他的每一刀每一个细节处理，都让苏北山内心震惊。
冷不丁的苏北山又想起了下午，苏阳所说的那一番话。
“观世音菩萨的形象是慈悲为怀的，那一刀的处理如果朝外的话会懂行的人一看，就会有锋锐之意。”
“所以刀子在这时应该往内去，这样才有威严内藏之意。”
“不得了，他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快的！”
“他真的是小阳吗？”
苏北山的心里一直问着自己，但不知不觉的苏北山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高兴的？
激动的？
“我激动个屁啊？做手艺有什么出息，我做了一辈子的手艺也不过那么点工资。要想真的入手艺的大雅之堂，我这样的家世根本不可能啊！”
作为行业里的老人，又或者每一个做艺术的人都知道。
三百六十行，艺术这一行是极为烧钱的，不管任何一种艺术皆是如此！
所以苏北山在很早之前就明白，苏家不可能真正的培养出一个手艺大家来。
可此时此刻，苏北山内心的激动完全遏制不住。
苏阳的每一刀，他都能感觉到已经开始超越他了。
现在的苏阳才不过二十岁！
二十岁的苏阳已经超越他了！
再看眼前的材料，那……那不是之前拆下来的后院院门吗？
放了好几个月了，都快烂了吧！
但苏阳却在一块门板之上，用着精湛的技艺容纳了敦煌飞天壁画之中的多幅作品！
这是真的在化腐朽为神奇啊！
苏北山没有吭声，默默的退了出去。
退到门口的那一刻，他不断的调整着呼吸。
“苏家真的不可能出一个大家吗？”
“应该不是绝对的吧？我的心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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