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温言那里听到的故事，几乎摧垮了他所有的认知。
如果说从出生开始一直亲密无间、骨肉相连的人都没法相信，那他还能相信什么呢？
他十几年的人生似乎就是一个骗局，是一个被糖衣包裹着的腐坏的果子。
那些笑是假的，关心是假的，祝福是假的，心疼是假的......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整个人的精神都崩盘了。
他说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钝刀割在付骁的心头。
付骁张开手将他揽在怀里。
郑重且珍视。
他觉得要是再不紧紧抱住这个人的话，可能就会永远的失去了。
“不是的，不是假的，只是不得已。她爱你是真的，对你的关心和心疼都是真的。”
郁西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处于一汪无边的深海海域里，四处都很静，看不见，摸不着。
但他听见了付骁的声音。
“我爱你也是真的。”
宛如一个触发点被碰到了，此时此刻，那些在心底里压制住的、无处安放的情绪就像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将所有的一切焚毁殆尽。
延迟已久的痛觉顺着每一条神经蔓延全身。
每一处器官和内脏都在痛。
痛得恶心反胃。
那些痛像镰刀一样切割着他，撕裂着他，将他的心脏刨开、暴晒，再狠狠地刺进去。
他终于放声大哭。
“付骁，你救救我，我只有你了......”
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死死扯住付骁的衣角，手指痉挛。
付骁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听着崩溃的哭声，虽然难受，但总算安心了一点。
还能哭就是好的。
还有一双会流泪的眼睛，才能洗净那些曾经看见的污秽。
“我在。”
“我不会离开的，也不会骗你。”
“我陪着你，去喝遍每一个地方的牛肉汤，吃遍每一个地方的奶黄包。”
“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了。”
原来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诛心。
他下定了决心。
“以后有什么我们都一起去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就算到了绝境，我也会死在你的后面，不要怕。”
他们是两个溺水的人，如果命运从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无法独自逃离这片黑暗的海域，那就一起吧。
无论结果如何，要么一起游到岸，要么一起沉到更深的黑暗里去。
不管怎样，有我陪你。
有你陪我。
***
郁西伤口未愈，精神又受了大的刺激，几乎是哭到晕过去，瘦瘦小小的一团缩在付骁的怀里抽泣，让付骁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等人睡过去之后，付骁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让护士再多吊了一瓶葡萄糖，才去找温言。
按照温言的说法，人体脑部结构复杂，想要把芯片全部取出，至少得做两次手术，并且时间间隔不能太短，否则会造成严重的损伤。
“而且他这次被撞击之后脑部形成了血块儿，可能会促使芯片移动，有点麻烦。”
“那就尽快做手术。”付骁眉头紧蹙，下定决心。
温言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可以，以处理血块的名义，陈氏应该也不会怀疑，不过第二次手术的话，恐怕得让他休养一阵，等到年后去了。”
付骁当然不会反对，这事本就急不来。
定下来之后，时间也不早了，温言不是夜班医生，收拾收拾便要走。
“得去和我新交的女朋友约会了。”
见付骁没反应，温言觉得无趣，眼睛微眯，恶作剧似的又说一句。
“我女朋友叫陈郁芳哦。”
付骁手中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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