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清川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出来就看见这么个场景：已经换了身家居服的余霁和那壮汉不知从厨房哪里翻出几包泡面煮了吃，此时发现他出来时双双把头从碗里拔出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嘴里的面还没咬断，弹性极好地晃悠着。
“我们突然觉得有点饿，所以就——”那壮汉嘿嘿笑着，乱翻人家厨房怪不好意思的。
“煮好了也不叫我！”宋清川迈步进厨房拿了个碗出来。
“让个位。”
余霁头也不抬地吸溜着面，往里面挪了一个位。
说起来真是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三个原本互不相识甚至互相知晓了身份还可能有争执的人此时正对着简单的面大快朵颐。
“哎，你这面哪买的？老香了！”另外两个人已经优雅地擦着嘴了，壮汉又伸着碗加了面。
“这位兄弟，你有事吗？”宋清川终于想起质问这位身份不明的人。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余霁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你一个钢琴家怎么认识的黑社会头子？”宋清川看了一眼愣头吃面的人。
吃面有些热，他把袖子拢起来露出一截色彩斑斓的纹身，秃瓢，耳旁还有一条疤，浑身横肉。单单这些当然不足以说明他的身份，更明显的是他极其熟悉深藏在城市中七拐八拐的小路，还有车上种类齐全的各类伤药。
宋清川在车上的时候就在想，没准后车厢里的各类管制刀具比他跌打损伤药的种类更多。
“哈哈哈，吃了你家的面你就是我黑老虎的兄弟！有事哥罩你!”壮汉被撞破身份，嘿嘿一笑说道。
宋清川心想他也算半个警察吧，要黑社会罩是个什么意思？
“他叫何桦。”余霁夹在两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怪壮汉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名，平时打架斗殴之前都兴双方报个名，他大喊一声荷花算是个什么意思，是来做老大还是来选花魁？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宋清川问道。
“你现在是在询问还是讯问？”余霁没好气地说。
“如果你好好说、在这里说、主动说，就是询问。”宋清川建议余霁最好主动说，要不然去审讯室里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孤儿院认识的。”余霁长话短说。
“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跟着他卖命？”宋清川问何桦，“警方在废弃木材厂发现安燃尸体的那天，在现场做笔录的就是你吧。”
“你让一个孩子替你去追查穷凶恶极之徒？”宋清川想明白了，那天发现安燃尸体的报警者，或者说想引起警方注意的人就是何桦和余霁。
“我没有！”何桦从沙发上弹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根本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传销组织……”何桦声音越来越小，声音充满了悲痛。
他也不想的，当初余霁在他面前提了一下吕冰，他自己暗中也跟过几次，远远见到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没怎么样就没留心。安燃那孩子跟他极亲近，大概是因为他常常逗得安燃妹妹眉开眼笑吧，所以安燃就缠着说要报答他，何桦被缠得烦了随口提了一下自己发现一个传销组织，没想到他真的自己跑去追踪甚至送了命。
“那今晚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你要找的人就是张四吧！”宋清川转过头盯着余霁，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被撞破秘密后的窘迫神情，很不幸，他失败了。
“是。”余霁冷静地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市局出动了整个刑侦队，小心翼翼的接近他都没能拿下，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乖乖配合你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宋清川语气有些重，看到余霁滴水不漏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闷。
“那我还能指望谁？你吗？”余霁冷冷地问。
“我不可以吗？”宋清川脱口而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惊讶，一贯的冷静自持突然消失。
虽然他这样喊话有些冲动，但他现在至少知道两人都在调查同一件事，即使出发点不同，但是还是可以合作的。
再说了，让余霁跟他一起行动比他自己抹黑前行撞到鬼都不自知要强很多倍。
一旁默默看着的何桦不清楚这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有点上头了，现在是要怎么办，这么晚了，面还吃不吃了？
“我，那个，我妈叫我回家吃饭，要不我现在先走？”
“走。”两人转过脸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哎哎哎，马上走！”何桦得了回答逃也似的出了门。
刚才两人同时转头后就不再是对峙的局面。余霁保持着扭着脑袋的姿势一动不动，宋清川盯着余霁的后脑勺突然想揉一揉。
这个年轻人也不过二十出头，查案没有渠道，连那看起来就极不靠谱的混混也敢合作。
“由于某些原因，我也在追查当年余氏夫妇的案子，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请不要单独行动。”宋清川说这话既是在主动求和，也是在发出组队申请。
余霁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手搭在裤子上微微用力使得关节凸起泛白。
“今晚先在我家住下吧，我去帮你收拾间卧室。”宋清川也不等他回答就先起身走了，留给余霁一个空荡荡的客厅。
“合作吗？”余霁抬头，脸上表情复杂。
客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觉得脸上痒痒的。桌上没吃完的面，用过的碗东倒西歪，余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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