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川接到电话时正在睡梦中。
昨晚吃了退烧药在药物作用下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还做了个不是这个季节该做的梦。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迷迷糊糊听了电话，仅存的意识将叶深话里的情况分析了个遍，得出这件事很要紧的结论后，才把自己从被子里拔出来。
将沾了药油和发汗浸湿的睡衣脱下来，连带着湿了的贴身内裤。没什么好羞耻的，但是只在梦里解决是远远不够的。
宋清川整理好思绪出了房门，余霁早就穿好衣服在客厅里等着了。
独自坐着的时候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跟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队里来消息了，昨天被我们看了脸的外国人死了。”
宋清川带着余霁赶到清河区梅兹音乐中心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胆大的安保人员接了水管拿刷子冲洗着地上一滩发黑的血迹。
“这里！”叶深朝宋清川招了手，引得周围洗地的安保抬了头。
安保也不是真的胆子大，被经理胁迫着来，不情不愿地动手，带着黑墨镜看不到红彤彤的一片，口罩捂严实了闻不见冲天的血腥味，动作幅度大了点还能看见手腕处露出来压邪的红绸，条件允许的话他可能还要背一把桃木剑。
“昨天按照你对雇佣兵的描述发了通缉，今早就接到消息说音乐厅这边有疑似的通缉人员坠楼，图片你也看了，就是他没错吧。”叶深摘下墨镜皱着眉。
“是他没错。”人生前再英俊潇洒、花容月貌，意外死亡时无一例外的面目全非、表情狰狞，但即便如此宋清川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不打不相识的倒霉雇佣兵。
“尸体已经拉回去了，跟昨天从你指缝里提取的组织做个对比，能出板上钉钉的结论最好。”叶深拍了拍宋清川的肩。
“怎么死的？”宋清川站到排水道下方，看着血水顺着地势缓缓流入。
“死者腹部有个脚印，法医推断死者臀部先着地，是被人踹下来摔死的。”叶深抬头看了看进40米高的音乐厅。
梅兹音乐厅气势磅礴，总建筑面积达到40万平方米，作为各类综艺表演、庆典集会、艺术交流、旅游观光的多功能演艺场所，整体建筑中间凸两头尖，造型就像一片飘动的叶子，象征着绿色和希望。
此时他们一行人就站在场馆的叶尖下，仰着头就能感受到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巨大阴影，和顶上谢云岑逆光而站的修长身影。
“雇佣兵拿钱办事，事没办成又在警察内网里露了脸，这下不想死也得死。”宋清川看见谢云岑位置站得稍微有些危险，“只是他的同伙是既然有枪，又已经驱车出了警方的视线，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来到这市郊把人给踢下来。”
找了没人的地方一枪崩了，再把尸体一埋，直接就相当于人间蒸发了。
“这小子不要命了吧，站这么前。”叶深戴了墨镜直视刺眼的日光，拼命挥手让谢云岑往后站一点，后者貌似发现了什么新情况，正站在上面招手让他们上来。
“雇佣兵的身份可以确定吗？”宋清川跟着叶深往场馆里走，身后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得差不多了，这一点短暂的殷红并不能让这伫立在这的沉稳建筑染上一丝血腥。
“身上并没有可以确定个人身份的信息，虎口和食指处的厚茧推测是个经常摸枪子儿的人，毕竟这混蛋敢袭击本国警察啊。还有，大使馆那帮大胡子平时没事就吵吵嚷嚷，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人都没看呢就说不知道、不认得、没听说。”叶深步子迈得极大，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阶梯，黑靴踏在钢制楼梯上“嗙嗙嗙”声音极响。
“干嘛呢你，往后稍稍，站那么前不要命了啊？你来督查还是来蹦极啊？”叶深上了建筑顶，摘了墨镜凶神恶煞地吼道。
外勤组的人提着物证袋和相机不知所措，被骂的人倒是有恃无恐。
谢云岑没所谓地摊摊手，往后挪了挪，站在一双比常人稍大的脚印附近，足尖背对着“悬崖”，还原了死者生前被胁迫站在安全区外的场景。
建筑顶上打扫得并不频繁，早就留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难得案发现场能留下这么清晰的足迹，痕检组的警员都干劲颇足。
“雇佣兵人高马大的能被胁迫着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肯定是被人拿枪指了头，就像这样。”谢云岑背对着场馆内侧举起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还眯起了眼，黑色短皮衣干练非常，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说得不错，继续。”叶深合上痕检记录，饶有兴趣地听他推理。
“这雇佣兵被人拿枪指了脑袋，就等于明着说我要送你去见东方的上帝，他肯定是要拼死一搏的，看这一串前脚尖深后脚跟浅的脚印，说明事发时死者正在助力往前跑，想压制住威胁他的人。”谢云岑放下手，动了动腿，“但是，再快的速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凶手直接一脚将他踹翻下去，像这样。”谢云岑横踢出一脚，动作干净利落，长腿力量感十足。
“你这条件来什么市公安局啊 ？直接出道跳舞去吧。”叶深调侃道。
宋清川注意倒是不像叶深这么飘忽，他立在谢云岑之前站的那个有些危险的位置上，俯瞰着40米之下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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