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值班民警愣了下。
下意识要应“是”, 话到嘴边,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看祁琛身上的便服, 又抬起手，看了看腕表, 九点三十, 值班表已经换了一轮了。
“所长。”
前台值班民警说：“你已经换班了, 辖区流动人口的调查工作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昨天封江大道劫持公交车的案子闹得那么大, 临城警力几乎都出动了，所里的人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喘息的时间。
而且，前台值班民警忽然想起来，所长昨天好像是被分局叫去训练新人去了, 还不该他轮班。
“我正好要去医院附近, 可以顺道调查流动人口, 十点半，你点一个所里当值的社区民警随我去。”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前台值班民警也不好说什么。
派出所里，所长最大。
前台值班民警退出去后，祁琛站了一会儿，坐到办公椅上。
办公桌上，电脑已经关闭, 工作文件规整的收在文件夹里，漆黑的电脑屏幕映着墙壁上的长灯管灯光, 莹白一片。
祁琛起身去休息室换衣服。
休息室就在所长办公室对门, 衣橱位置放着衣架, 他的警服就挂在上面，衣架旁边，是上下铺的单人床，晚上值班或者午休时，可以在里面稍作休息。
紧挨着休息室，是二十平米的卫生间，正对着门口贴着一面镜子，祁琛取下警服站在镜子前，旋开便服袖扣，接着去解领口的扣子。
手指捏在衣领边沿，曲起时，手指贴上耳垂下方的皮肤，微微一顿。
他抬手摸了一下，才继续。
换下便服，祁琛坐回办公椅上，打开电脑，接收邮箱里的监控视频，以及分局新发的通知。
清晨的阳光还不灼人，但是已经足够刺目，亮堂堂的，透过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廊道的玻璃窗照进来，把攀爬到窗前，探出头的爬山虎触须的影子拉长。
亮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护士推着被麻醉后，还是昏迷状态的病人去安排好的病房。
江书篱摘了口罩，重重呼出一口气，慢慢从手术室走出来，当即被廊道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
“江医生。”后一步出来的值班医生说，“辛苦你了，本来今天不该你当值，还拉你来帮忙。你的伤不要紧吧？”
视野里，窗台边爬山虎的触须渐渐变得清晰。
适应了阳光强度后，江书篱把头上的头套摘下来，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点小伤。”
顿了下，“这不是你的助理医师有事不在吗？我正好人在医院，没做什么事，不用客气。”
昨天，她从派出所离开后，本来是想回到医院看受伤的司机，哪知正好遇上几个带着孩子和家长来医院接种疫苗。
孩子都是三四岁，要进幼儿园，在医院接种疫苗之后，医院还要开接种疫苗证明。
封江大道的案子，事发突然，医院当天当值的医生护士能出动的都出动了，留在医院的人手不够，她便留在了医院帮忙。
凌晨，盘龙道街道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两辆出租车相撞，交警送过来三个伤患，两人轻伤，一人重伤。
值班医生的助理医师不在，她担当手术助理角色，和值班医生一起手术。
事情一桩接一桩，忙完，已经天光大亮了。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饶是江书篱习惯了医院昼夜颠倒的生活，也有些撑不住。
她捏了捏眉心骨，脖子上还未来得及精细处理的伤口，隐隐发疼，嗓子眼儿也干灼得厉害。
江书篱摸了摸脖子，绷带边缘已经变得有些松散。
值班医生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伤口疼，江书篱不太想说话，笑了笑，不再推辞，算是接下了他的感谢。
又听值班医生说，“不过，昨天也真是乱，又是公交车挟持案的受害者，又是孩子接疫苗，又是交通事故，全都赶挤到一块儿了。”
值班医生也摘了头套，他身形比较胖，在夏季很容易出汗，额前的头发湿得像是被水淋过：“幼儿园的孩子接完疫苗，接下来，临城中小学还有一波，有得忙。”
廊道中央有饮水机，江书篱去接了两杯水，递一杯给医生。
她抿了口水，吞咽时，颈部肌肤伸缩，扯动脖子上的伤，疼得她皱了下眉。
连喝口水也不行了。
江书篱没有再喝第二口，尽量放缓语气说：“中小学生接疫苗，应该是不用我们去的吧，接种疫苗，一般是就近的防疫站的医生和护士的工作。”
“不一定。医院来了实习医生，院长应该会安排某个医生带着实习医生去见习。”
这种情况很常见。
两年前，江书篱实习的时候，赵桀带她去给中小学接种过疫苗，那时候接种疫苗的是三年级的学生，一个个孩子半大不小的，脸庞青稚得很。
医生接过纸水杯，道了声“谢谢”，说，“而且，听说院长已经和临城防疫站那边打好招呼了，至于什么时候接种疫苗，得等通知，应该快了。”
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前台，把病人送到病房后返回来的护士找到值班医生，问什么时候查房。
医生一口水哽在喉咙，“咳，不好意思，我光顾着和江医生说话了，等我一会儿，我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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