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那一刻, 不止祁琛懵, 杜康比他更懵。
怎么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刚才怕祁琛抢电话, 随手按了快捷键拨号，也没看联系人是谁。
杜康侧了侧头, 想要看手机显示, 电话那边没等到他的回应, 带着些不确定问了句, “祁所长？”
是熟人, 看来他没乱拨电话。
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而且能被放进快捷拨号里面的人, 和祁琛关系应该不一般。
杜康正正脸色, 道，“咳，弟妹，我是刑侦队的杜康, 不是你家祁所长。昨晚有些事儿找祁所长帮忙，加了一宿的班,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回去，能不能请弟妹来接个人？”
电话那边不知为何没说话。
倒是一只手从旁边横陈过来, 想夺掉他手里的手机, 杜康看着手臂主人眼里满满的谴责：乱喊什么？
他龇着大白牙往后面一跳, 避开祁琛的手, 也不顾电话那头是什么反应，语速极快道，“我们就在东恒门大桥附近的交警队，到了报一下我的名字就行，尽量快一点啊，我怕你家祁所长撑不住。”
然后，啪叽挂了电话。
祁琛：“……”
大概是被他眉宇间的烦恼愉悦了，杜康还不要脸的拍了拍祁琛的肩膀，“你就乖乖等着弟妹吧，要不要吃点早餐，我去给你买。”
祁琛夺回手机，点开来回看了看拨出列表，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过了会儿，说，“她不是你弟妹。”
看他一脸严肃，以为要说什么大事的杜康：“……”
他噎了两秒，祁琛收好了手机，已拿着警帽向监控室外走去，修长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门后。
杜康赶紧追上去，“你这是要去哪儿？弟妹快来了，你脸白成这个样子，就不要乱跑了。”
祁琛像是没听到般，还越走越快。
眼看人要出了交警队，杜康不得不小跑着追。
清晨，阳光笼在还未散尽的水雾之中，亮是亮，却并不灼人，杜康追到交警队的门口，祁琛停下来了，他站在办事厅玻璃门外，旁边是进进出出的交警。
杜康松了口气，在拐角的房间接了两杯水，递一杯给他，“真生气了？”
祁琛抿了一口水，“没有。”
语气和水一样凉。
杜康心说，信你才有鬼。
他咕噜灌下半杯水，就见祁琛眉头紧皱，微闭着眼，拇指和食指分别按在双眼眼尾处揉压。
他又想起昨天的猜测，犹豫了下，问道，“祁所长，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这是私事，门口人来人往，杜康问的时候凑近了祁琛，声音也压得很低，祁琛忽然睁开眼，吓了他一跳。
祁琛手没有放下，点漆般的眼珠却慢放似的缓缓转到他的身上，杜康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过了不知多久，祁琛转开眼睛，放下手，“没有。”
得了，这次语气是真冷得像冰了。
杜康摸摸鼻子，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交警队门前停下，一个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她半边身子逆着晨光，并未走近。
而是看了看他，然后将目光定在祁琛身上，声音掩在身后来往车笛声中，听起来有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儿。
“弟、妹？”
祁琛撇开脑袋，把自己当雕塑。
杜康反应过来，哦，是祁琛媳妇儿。
杜康忙抓过祁琛手里的纸杯，抬抬下巴，道，“快去，弟妹都来了。”又对江书篱说，“弟妹，人我给你搁这儿了，不用跟我打招呼，自行领走就行。”
说得她像是去幼儿园接孩子似的。
江书篱没忍住，笑着配合，“行，那人我带走了。”
目送杜康进了交警队，江书篱道，“走吧，祁小朋友。”
“咳。”
祁琛一口气冲上喉咙，闹了个大红脸。
江书篱笑得更欢。
交警队就在城市主干道上，车辆密集，很快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在上车时，江书篱和祁琛一起坐到后座。
近看，祁琛浓密的睫毛贴着眼下皮肤，脸色更为苍白，江书篱那点儿玩笑的心思彻底没有了。
“你睡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祁琛抬眼看她，没动。
僵持了近十秒钟，江书篱败下阵来，没再劝他。
从东恒门大桥到祁琛住的地方只要十几分钟，不远，到了再睡也可以。
这样想着，过了两分钟，江书篱侧头再看祁琛，他闭着眼，脊背微靠着座椅，已经睡着了，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跳跃在他的发丝上，把发尾染得晶亮。
她嘴角勾了勾，口是心非的家伙。
突然，车子拐进弯道，祁琛身子往她这边倒来，江书篱急忙支起上身扶住他，另一只手捧着他歪倒过来的脸。
司机听到了后座的动静，在拐过弯道后，分心问道，“你们没事吧？”
江书篱低头看着祁琛安睡的脸，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摇了摇头。
出租车后座空间并不宽裕，江书篱是个成年人，作为女子的那点优势在支起身后半点没有了——她头低着，脊背顶着车顶，整个人几乎九十度弯曲。
司机还想说什么，看江书篱目光全在她旁边的人身上，又把话吞了回去。
维持这样的姿势到了目的地，江书篱缓缓坐下来，恢复成之前的坐姿，轻声喊祁琛。
祁琛盯着江书篱近在咫尺的脸，似乎没清醒过来，过了一会儿，揉揉额角，“抱歉，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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