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卿原本以为齐渊一定不会来参加柳纤云的婚礼了。
可谁知还没到中午，齐渊就来了。
从早上开始，那鑫辉饭店就开始陆陆续续有汽车停靠。柳家的外交事业虽然在柳延霆死后落入低谷，可柳家毕竟在逊清年代就是名门望族，柳家的基础还在，柳书卿嫁妹，自然吸引了一众人来。
曾凡儒是穷小子出身，他的一众穷亲戚没办法摆出一个大过柳府的婚礼阵仗，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本该由男方全权主办的婚礼，交由女方办理。
柳家是外交大家，所以这婚礼，办得十分的新式和洋气。不光是宴客，连接新娘子都要接到鑫辉饭店，与众人一同庆祝。
曾凡儒是个旧式家庭出身，就连那一帮穷亲戚都封建保守极了。看到柳纤云抛头又露面，一个个嘴撅得仿佛能拴驴。
齐渊自门外走进去的时候，柳书卿就看到了他了。
齐渊今天没穿军装，穿一身厚实的呢料大衣，头发用桂花头油梳了个俏皮的偏分，看起来既气质出众，又有些俏皮。
柳书卿放下正聊天的众人，走过去与齐渊握了握手，刚要开始寒暄问好，那头就有一众眼尖的宾客看到齐渊来了，扎堆拥簇过去。
柳书卿被这些人挤到包围圈之外，看着被人拥簇着的齐渊，他心中有所触动，但还是不动神色地挪了脚步，去接待其他宾客了。
启军中齐渊既然都来了，齐天那边的人自然不甘落后。
好在齐天今天似乎有个公益活动与柳纤云的婚礼有所冲突，没法亲自到场，但还是当着众宾随了份大礼。
齐天不来，齐渊乐得清静。他在鑫辉饭店的大厅走了一遭，远远地看见与曾凡儒站在一起的柳纤云，他迈了大步子走过去。
柳纤云今日穿一身西式的洁白婚纱，头上戴了薄纱巾。她本就长得秀美好看，如今再一打扮，更显风华。
她看见齐渊来道贺，心中高兴极了，没等齐渊走过来，她就当先拖着婚纱迎过去。
“二哥，真高兴你能来。”
齐渊笑笑，望着柳纤云：“今天你真美。”说罢，他又恭喜柳纤云和曾凡儒：“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柳纤云和曾凡儒都道了谢，特别是柳纤云，见齐渊这般说了，那一双眼睛中，竟隐隐还含着泪光。
齐渊取笑她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爱哭。”
柳纤云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齐渊也笑起来：“快把眼泪擦干净，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再哭妆花了，可就不漂亮了！”
柳纤云闻言嘟了嘟嘴：“二哥，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讨厌！”
身旁的曾凡儒赶紧去做和事老：“哎呀纤云，代督军说得是实话，你看看，你的眼睛都已经哭花掉了。”
“啊，真的呀，哪里？！”
“这里。”曾凡儒朝自己的眼角指了指，示意柳纤云。
柳纤云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跑掉：“我去找阿文给我补补妆。”说着，就朝着一楼的一个包厢快步走过去。
柳纤云一走，便剩下齐渊与曾凡儒大眼瞪小眼。
齐渊有很长一段时间与曾凡儒不和，如今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死，他突然觉得，从前的那些不和都有些小家子气的可笑。
当然，基于从前的原因，曾凡儒面对齐渊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他清了清喉咙，目光穿过齐渊看向满堂的宾客。
“今天人真多。柳家的人脉可真广啊。”
齐渊挑了挑眉，突然又有些去打击曾凡儒的冲动了。
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他面色不变地没有接曾凡儒的话。只随着他的目光又转回头来，望着曾凡儒。
“好好照顾纤云。”他道。
“那是自然。”曾凡儒点了点头：“不过代督军，纤云她是新时代的女性，一向主张男女平等，她知道您告诉我这些，会生气的。”
这原本是开玩笑的话，可是听在齐渊的耳中，却还是让他的眉头跳了跳。
他咬着牙盯着曾凡儒，直盯着曾凡儒毛骨悚然：“如果你照顾不好他，看我一枪崩了你。”
曾凡儒一怔，继而在慌乱之中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代督军。”
……
开春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
齐渊忙里偷闲，在一个天光晴好的日子里，与他在骞阳的中学校友们，一起相邀往骞阳郊外的山涧踏青。
齐渊从没有参加过此类活动，今年糟心事格外多，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此时山中已是一片青绿，漫山遍野地绽放着迎春花。空气里面弥漫着植物的清香，阳光灿烂，树影婆娑。有鸟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过，还有些不畏冷的蜜蜂和蝴蝶，已然开始去采今年的第一轮蜜。
齐渊与他的这些同学们垂钓野炊，等到从郊外再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众人都道齐渊难得相聚，便极力邀请他再一同往饭店吃饭。
齐渊清闲了一天，心中着实有些挂念军中事务，便婉言拒绝了。但拒绝归拒绝，为了不搅大家的兴致，他承诺本次他们晚餐的费用，可以全然算在他的头上。
众人在骞阳市内的一所女校门口分别。
那与齐渊约好的司机，正等在那所女校大门的对过。
齐渊拉开车门，坐进车中。车还没来得及发动，车窗户上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敲窗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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