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梁旻钺将裴凩琛送回来时已是夜半时分，便没有来时那么谨慎。而谨言和观言向来是一个比一个睡得晚，晚上也习惯性地守在卧室外间，一听房内噼噼啪啪地有些动静便有所察觉凑到门前去。见里面动静不大便立在门外守了许久，怕直接冲进去打草惊蛇了，万一遇上的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反而对公子更加不利。他们二人凑得更近些，整只耳廓几乎都黏在那张白色的窗户纸上，因此里面的一举一动也都听得十分清楚。
里面的人其实对话不多，但观言谨言二人也能猜出个大概来。等梁旻钺将庆垚换出来离开后观言便怒气冲冲地准备推开门进去。
亏得谨言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今夜公子兴尽归来，定是累坏了。公子好不容易这么开心一回，我们也不好败了他的兴。有什么事儿等明日再与他好好分说吧。”
“这已不是小事儿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那可是得遭了大殃的！”
“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与你一样心急！”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大眼瞪小眼，压低了嗓音争吵，“可我们也得理解公子的处境，谁都知道公子不容易！”
裴凩琛是听不到他们的话的，安安心心地将外裳脱了躺到床上。今晚也是累惨了，疯玩儿了许久，晚上回来后也不得闲的，将一些外面买回来的大包小包的物什都藏去里间自己常装宝贝玩意儿的柜子里——说是宝贝，不过是往日他皇兄与母妃托人一同送来的物什罢了——原本空空荡荡的小柜子立刻就被装满了，他还费了一番工夫思考怎么才能把所有的东西装进去还不被观言和谨言发现。等东西装好了锁上了，又花了一小段时间将钥匙藏好，全部弄完之后才去睡的，这没一会儿也就进入梦乡了。门外的两人见里头仅剩的一盏灯也被吹灭了，谨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观言只好深呼吸逼自己强压下怒气，不去推开那扇门。
“那我明日再去问问公子，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可以，但你可不能一上去就抓着这个问他，万一公子不高兴了，说不定适得其反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明**就旁敲侧击着问，聪明点儿，得问出点儿什么来。可别一到关键时候就给我使绊子，公子不高兴了，我们大家都别想高兴。”
“行了，你就逮着机会骂我吧。我平时那样也是为了公子好，我那是关心则乱！”
这两人心事重重是一夜未眠，对坐着守在院子里、大门前，以至于裴凩琛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叫人帮忙洗漱时喊了半天没人应。他只着一身里衣便去院子里找人，见着两人还是对坐着叹气择草玩，又喊了几声这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回去伺候他穿衣洗漱用膳。
但到底状态是有些不对了，且不论裴凩琛与他们相处多年，就是初次见面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今日不太正常。裴凩琛是个能体谅人的，觉着这是人家两兄弟的隐秘也不好意思问，又觉着今日气氛不太对，再加上昨日背着这两人出去玩儿了，竟连出声也不敢了。一直持续到观言给他束发时心不在焉地扯痛了他。裴凩琛痛呼出声：“嘶——观言你轻点儿。”
观言慌张地“哦哦”了两声，专心给裴凩琛束发，束好发冠后也不做别的，只盯着镜子里的他的脸，放弃般地叹了口气，问他：“公子，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啊？”裴凩琛起身后转头去看他，眼皮子底下那黑色的阴影重得很，顿了两秒越过那个酝酿许久的问题，“啊，我是有问题想问你，午膳我们吃些什么？我都快饿死了。”他这个点儿起来早膳早就撤了，临近午膳时分，谨言也不让他吃点儿点心填填肚子，他想起昨晚上买的那两包梨膏糖还藏在柜子里，此刻有人在又不好去拿出来，此刻早就馋坏了。
观言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给重重咽了回去，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瞪着裴凩琛，“公子您别老想着吃行吗！”
“那你想让我问你点儿什么呀？”裴凩琛委屈了，本来吃饭睡觉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下本该就到了饿的时候，怎么就成了天天想着吃了？
“哎呀，”裴凩琛坐到外间的餐桌边上，观言在身后跟着，“公子你就没发现点儿别的什么？”
裴凩琛喝了几杯茶水充充饥，谨言已去催着厨房妈妈尽快了，可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裴凩琛没工夫理他，转过身对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等着谨言回来。观言见他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便绕着他转，最后干脆挡着蹲在他面前，非逼着他说出点儿什么来。裴凩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奇奇怪怪的？”
观言激动地跳起来，差点儿撞上裴凩琛的小脸蛋，“对！就是奇怪！”
裴凩琛更觉着这两个人是受什么刺激了，更不好意思戳着人家痛处问，便转移话题说，“谨言怎么老半天了也没回来，是不是自己在那偷吃了？不行，我得去小厨房看个究竟。你别跟过来啊，你在这里给我好好守着。” 他觉得观言简直是疯魔了，他现在只想着离这人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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