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营的反击被眼前漫天火势阻碍，半个时辰后，大火才被扑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顺军尸体，一些被烧成灰烬。刘宗敏暴跳如雷，他还没来得及攻打明军，就先被人家算计了，如何会不恼怒！
“集结人马，给老子踏平宁武关，把明军守将逮住，老子要把他活剐了！”
是夜，明军夜不收安全返回宁武关，只有两人轻伤。虽已是后半夜，寒冷刺骨，秦王还是立即召见他们，据夜不收禀告，驻扎在关外的顺军数量不到三千人，应当是流贼前锋。
“殿下，趁刚才挫了贼人士气，现在全军出动，将他们赶走！”
灯火昏冥，朱聿键裹着件从晋商手中抢来的貂皮大衣，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沉吟良久，却是摇了摇头。
周围站立着唐通，王鑫沛，周遇吉，周银等人。
不等秦王开口，唐通道：“刘宗敏乃大顺第一猛将，他手下有老营精锐五千，你们今晚杀死的，当只是裹挟而来的流民。再说夜战太过孟浪，”
“顺军主力现在何处，查清楚没有？”
“抓到一名顺军俘虏，可惜伤势过重，在半路死了，他说，李自成大军刚出代州，三日之内，就会抵达宁武关，”
朱聿键听了这话，又开始在大厅中来回踱步。
“陛下派本王来，是为了拖住李自成，至于这个刘宗敏，不过莽夫而已，突然被袭，必然会来报复，我们只可示弱，造成宁武将被攻克的假象，等到李闯主力到达，呵呵，”
朱聿键欲言又止，随即安排道：“负伤的夜不收派人好生疗治，明日都来领赏！我会上报朝廷，为你们请功！”
“谢殿下！”
宁武关以西，两百里外，王集镇。
刚刚入寝的李自成便被人叫醒，在迷迷糊糊中，听说刘宗敏在宁武关外被明军袭击，伤亡数百人。
“夜袭？”
李自成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自从老对手孙传庭时候，顺军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沿途攻陷城池无数，明军莫不望风披靡，更没有遇到过敢主动浪战的明军。
“莫非是朱由检御驾亲征了？”
虽为大顺皇帝，然而李自成学识浅薄，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多是乡野村夫口中的传说。
关于本朝皇帝亲征，除了那位手持八十斤大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明成祖永乐帝朱棣，以及喜爱剥皮填草喝小米粥的明太祖朱元璋。李自成知道的，还有个被蒙古人俘虏的皇帝，那人叫什么名字，他却是记不起来了。
没想到朱由检竟敢御驾亲征。
若不是朱由检来宁武关，明军也不会这么卖命。
李岩犹豫不决，沉吟片刻道：
“东边回来的斥候禀告说，前几日宁武关城头黄旗摇动，军容颇为严整，怕是京师来了大官，”
“黄旗？”
李自成在银川做过两年驿卒，知道黄旗意味着什么，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黄旗。如果不是周遇吉嫌自己脑袋不够多，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逾越礼法之事。
“怕是三大营来了，末将听人说过，只有京营兵士才会打黄旗。”
李岩不无忧虑，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在宁武关遇见朱由检，都不是什么好事。作为顺军高层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李岩很清楚东征的目的绝不是檄文中所写那样，诛杀崇祯，改朝换代，只是为了喂饱这十余万饥肠辘辘的肚皮。他们甚至没有准备与宣大镇决战，可是现在，崇祯皇帝竟然御驾亲征，摆明了是要和顺军决一死战。
这可把他们放在火上烧啊。
李自成眉头皱起。“这贼娃子贼地很，朕还没去宁武关，他倒自己找来了！”
“陛下，若关内真是朱由检，死战再所难免，否则，这些个明军多半会借机哗变，因为朱由检不会放过他们，换句话说，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全力攻城，斩杀朱由检，咱们才有活命机会。“
李自成脸色阴沉，沉默良久，淡淡道：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不要自己吓自己，“
李岩作为李闯集团为数不多的智囊之一，眼界格局，远非常人所比。他微微摇头。
“陛下，咱在山西根基不稳，晋商对咱恨之入骨，百姓也少有依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灭了宁武关，山西境内，那些个刚归降几日等着发银子的明军肯定以为咱不行了，那些个裹挟而来的流民，势必报复，到时军心大乱，晋商流贼抄咱后路，明军乘火打劫，进退两难，就麻烦了！”
李岩停顿片刻，继续道：“再说，刘芳亮现从河南北上，咱这边一撤，他就要被明军包饺子了。”
李自成惊出一身冷汗，顺军高层一致认为，攻克宁武关不费吹灰之力，不等顺军攻城，周遇吉应该就会投降。没想到现在崇祯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准备全力攻城，不把朱由检打痛，他是不会和咱谈的！”
李自成下定决心，又想起李岩刚才那话，沉吟片刻：“刘宗敏桀骜不驯，若不是轻敌冒进，也不会被明军袭击，朕早就看他不惯了，大军到了宁武关，由你全权指挥攻城，还是从前的老法子，让流民先冲上去填壕，老营精锐押着近来新投靠的明军攻城，这些贼娃子，想着投靠大顺，吃白米细面却不想着不干活，想得美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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