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起泡已经均匀抹在胡子上。应容抬起左手将右手的白色袖套紧了紧,眼神微眯,拿起剃刀使得又快又稳一气呵成,将面前的老人的胡子眉毛修正的干净。许是对自己的手艺比较满意,应容原本略严肃的面容此时完全放松了下来。
“还是江湖人手艺好,不像是理发店里又慢,那味道又难闻”老人躺在椅子上说着,应容笑笑并不搭腔,手上不停将热帕子敷在老人脸上做最后的清洁工作。
“昌叔,是不是来了理发师傅?”大门口传来了一位女性哑嗓高声询问的声音。
“唉,对”老人扬起嗓子应道,拿着热乎的帕子擦着脸起身往外面走去。未到门前,门口女人哭声大作。
应容直起身板,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人也往大门而去。门前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棉服约莫三十的女人,一双大眼通红,眼泪鼻涕俱下。前面的老人也是一脸严肃,显然已经是明白了-这是家里有人突然去世,来请理发师理容。
应容转身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箱子重新出来,对女人说:“前面带路吧”
女人抬头见是个年轻后生,有点迟疑望向老人想要询问;老人把兜里的理发钱掏给应容,向着女性点头示意同去。女人再不迟疑,前面带路。
应容走出小院大门几步,回身唤道:还不走!
女人闻声转头,远处一条瘸腿土狗冲着他们奔来。
应容看着女人有些惊奇错愕的眼神,说道:放心,不经过同意不会进屋的。
乡下人对野狗进屋有些避讳,特别是有病人或有丧事的时候。
女人点头,压下心中对这队奇怪组合的怪异感。
乡下里有人过世,讲究的是干干净净的去,为此会专门去请乡下里会理发的修面的人。应容从前也料理过,因此并不十分慌张。
女人名唤细妹,死者是这家的老人名郑德,细妹男人郑军在院中看到来的是个年轻后生本有点瞧不上,不过见对方进退得当,不慌不忙的气度,加上随行昌叔举荐,说师傅很地道,郑军便不做声。
应容面前的一间土培房子,从外间看约莫有似有六七件屋子;院子收拾的整洁,只有堂屋大开,走进去一股烟酒气萦绕,而郑军身上也有一股酒味,想来刚才这里还是烟酒神仙,如今已是地狱归客了。
挨着堂屋便是死者的屋子。里面无窗只有白炽灯光衬着床上躺着无声无息的死者显得无比苍凉。一个小男孩子似乎尚未意识到人的死亡,只是看着细妹抹泪自己也跟着掉眼泪。
应容上前鞠躬致意随即让上热水,自己上一旁从搁东西的随身木箱子拿出一件白色中山装式样的长衫给自己罩在身上,抬起右手将左袖微卷,净手上前。郑德老人的寿衣已经被穿在身上,应容上前略做打理,热水上来,开始为老人擦手浣面;又用老人自己的梳子为老人梳理好头发,肥皂起泡左手持刀为老人刮胡子,修理面容;逝者身体不同活人,但因为郑德老人去世的时间并不十分长,故并不十分难以打理。但应容做的很慢很精细,直到看不见一根小胡渣,然后给老人傅粉。
“前几天我看他虽然身体不好,但精神也还是有的,哪晓得这么快就……”昌叔在旁说道,不知是询问还是感叹。
郑军愁眉不展,吸烟不停,此时忍不住咳起来。说道:“人老了。我们以后……”郑军欲言又梗住喉
“娃儿,也莫太伤心,就像你说的年纪大了,是这么的。”昌叔拍拍郑军的背。
细妹和孩子哭得有些喘,昌叔注意到又上前劝解一番。
应容回身,看向郑军以及他身后的母子二人。
轻叹:“入棺吧”
几人上前,四人手持四方背角,将仪容整理好的郑德老人放在早已备好的寿材里。又将老人日常所穿戴衣服鞋袜并床单一类归置于一处,待下葬时一并随去。
一番忙完出得屋门来,闻听信息的附近的男人们来到院中,应容眼光扫过前来吊唁的人,想要细娘的孩子带他前去净手入厕。
小孩子圆头虎脑大约6岁,这时候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留下的眼泪,只玩着手中的勾铁圈。
“你几岁了?”应容轻声问道
“6岁半了”小孩子有点扭捏的答。
“平常喜欢玩勾铁圈吗?”
“喜欢”小孩子被问到喜欢的东西答的很快
“还喜欢玩什么呢?”应容继续问到
“木头人”小孩子更高兴了
“什么样子的木头人?”
“爷爷做的木头人”小家伙有点骄傲
“我待会儿能看看吗?”应容询问到
小孩子看着应容并不回答,看来平时分外珍惜。
“我只看看,嗯,我用这个给你换好不好”说着应容从衣服右兜里掏出来一把裹着五颜六色彩纸的巧克力半躬身递给孩子。
小孩子似乎被吸引了,手向应容伸过去但一直不落。片刻又继续说:“可是,爷爷说只能在家里自己玩”
应容笑起来,蹲下身,将小孩子的手拉着将手中的巧克力糖放上去。说道:“放心,就我们两个人知道好吗?我不带走”
小孩子似乎被巧克力五颜六色的纸花了眼,也似乎被眼前人的笑容消除了戒心;带着应容进了堆放各种杂物的小房间里。
一个用木头刻好的娃娃,表面粗糙,内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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