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经意撞破了梅敛与人暗地里的龃龉，心事各异。
唐斐然不是不知道，就在这几年，鄢国朝堂渐有纲纪崩坏之象，积讹成蠹只怕早晚要闹出一场大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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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些人私底下的狗苟蝇营竟然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就好像沉在塘底的乌糟泥淖突然被翻起，简直恶臭得使人作呕。
墙外两人纠缠了一会，想是胆怯心虚，没多久便双双离去。这时，唐斐然他们方从蓁莽绿植后缓步转了出来。
唐斐然踩着门槛立于月洞门下，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憎恶。
江予珩心知揆敬侯嫉恶如仇，如今被他知道淮阳军在前头拼死护着的，就是这么一群玩意，心里哪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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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唇角，站在明暗相接的地方，轻声道：“走吧槐荫，前头主人家找不见你，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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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斐然长叹口气，神情有些歉然，“叫你听见这些腌臜事情，实在脏了耳朵。”
江予珩闻言，几欲笑出声。他见过的腌臜事情哪件不比这个尤甚，若只管天真如璞玉，还能挣到今时今日的活路么？
然而略显刻薄的话语在舌尖上逡巡了一遭，还是被自己给生咽了下去。姑且让他这么以为着，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唐斐然败了兴，沉默寡言地回到马球场上，正撞见梅敛被人前呼后拥着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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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吕副将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蹿出来，在他身后唤了声“侯爷”。
唐斐然扭头见是他，不觉讶然道：“你怎么在这？秦骎骎没有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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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裘挠了挠脑袋，支吾半天，方才笑容讪讪地说：“我同她说了一会话，她便打发我去取盘点心来，谁知我只上小厨房转了一圈，回来人就不在那了。我寻思她是不是饿急了，就把点心揣在怀里四处找她来着。喏，侯爷你看，都碎了……”
唐斐然扶额，一脸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驴球啊，本侯当初真不该鼓动你对人家穷追不舍，才教你情窦初开就吃了这样的瘪。往后这些脂粉堆里的女儿家，你还是少去招惹的好。与其花那个心思，不如多挣几件军功，请等着王上颁旨赏你个媳妇才是正理。”
吕裘听得似懂非懂，不明白一盘点心而已，缘何能牵扯出侯爷如此多感慨。
江予珩掩唇而笑，眼波流转间颇见几分动人颜色，仿佛山岚上的行云彳亍，悠悠荡荡地漾进了人的心窝里。
唐斐然垂眼，无声莞尔，“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像本侯似的，得上天如此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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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赛事已接近尾声，凭霄郡主素来是个打马球的好手，今日更是在场上出尽了风头。要说她小小年纪就有持杖连击数百下的气魄，连唐斐然这个舞刀弄枪的行家，也不由得暗中称赞。
场边铜锣声响，一局终了。凭霄不出所料地连胜三筹，轻松赢去了侍郎家小姐头上的如意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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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侯爷！你瞧瞧，这是我新得的珠钗……”
凭霄郡主一眼瞧见看台上的唐斐然三人，赶忙吁住身下的盗骊马，招着手朝这边匆匆赶来。
不论郡主在马上的风采如何，说到底还是个将将及笄的孩子，心思都摆在脸上，得意也是张扬而坦荡的。
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她的额角沁出了细碎的汗珠，两颊的酡红余晕未散，说话间也带着微喘。近身伺候的侍女鱼贯拥上前来，奉茶的奉茶，递帕的递帕，一通忙碌好不殷勤。
江予珩不作声地打量了几眼，发觉这凭霄郡主生得娇俏，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桃腮含笑间更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凭霄接过侍女手上的素绢，胡乱抹了几把额头上的香汗，便出言将她们屏退了，“有事情我自会吩咐你们，现下都不必在四周围着了，我有话要同皇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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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颐长公主与唐斐然是叔伯堂亲，她的独女称呼自己一声“舅舅”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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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揆敬侯私以为自己到如今连个家室尚且没有，冷不丁有人替他抬高了辈分，听起来总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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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霄倒是不甚在意，“侯爷”“舅舅”含混叫着，时间一长，唐斐然便只好由她去了。
“侯爷，无二哥哥今日来了没有？我可是头一个给他送去的拜帖，怎么没见着他？”凭霄年轻不晓得避讳，扯住唐斐然的手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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