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斐然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将了出来，“你这丫头，这几年光是身量见长，心思却一点不比从前通透。姑娘家好歹留些矜持，都像你似的，巴巴打探着男子的行踪，传出去不成了笑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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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霄悻悻然撒开手，小声嘟哝道：“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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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斐然听罢哭笑不得，知道郡主又在拿自己当日搭救江予珩的事说嘴，可又不能对着一个小姑娘耍威风，只好按下性子同她解释：“钟大人刚刚才被加封武安君，两国会盟在即，出迎大于使团琐事繁冗，他大约也是抽不开身，今日才不得以爽约吧。”
原来，凭霄口中的无二哥哥不是别人，正是新封了一品侯爵位的礼部侍郎钟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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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凭霄郡主，从小被公爷公主捧在手心、千宠万惯长大，按理说原该心比天高才对。不知怎么地，一次上元节灯会之后，她竟对年长自己七八岁的钟丞属了意，之后便穷追猛打、愈战愈勇，连这次的撷芳宴，也是郡主为了见到心上人提早一月开始绸缪的。
漫说唐斐然想不明白，就连钟大人也时常纳闷：好好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就瞧上自己这个穷酸秀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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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世间情事，又有几桩能用“道理”二字解释得通。
钟丞自知出身寒微，不敢随意攀附，任凭郡主百般示好，他偏铁了心地效仿古人坐怀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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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霄闻言，唇角撇得跟苦瓠子似的，话里也带上了哭腔：“无二哥哥，就，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我，我今天特地戴了这副珊瑚手钏，还，还是他送我的及笄礼呢……”
唐斐然枯着眉，面对郡主殿下的泪眼，满脸束手无策。他这个人，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受不住姑娘的眼泪。分明是梨花带雨，落在唐斐然眼中却有如洪水猛兽，堵是堵不得的，欲要劝解，分寸上又实难拿捏。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妥，岂不连河堤也要轰然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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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江予珩及时替他解了尴尬，“郡主莫恼。何以表劳思，东海珊瑚枝。钟大人虽不能亲身赴宴，可他的心意都在这串珊瑚手钏上了。您时时带着，更应该体恤他的一片苦心才是啊！”
凭霄闻言破涕为笑，方才留意到紧随侯爷身侧的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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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清俊品貌，总是很容易讨得女孩子的欢喜。再加上江予珩此时笑容和煦，更有如朗月入怀，凭霄亦不禁眼前一亮。
唐斐然见此情形，赶忙抢上前将他挡在身后，一语双关地敲打道：“既是钟丞的心意，郡主便好生收着。珊瑚金贵，能得一串已经不易，要懂得惜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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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霄嘁了声，收回目光，凑到唐斐然耳旁小声说了什么。
唐斐然眉头一拧，扬起手作势要落下去，“讨打！”凭霄笑容促狭地跑开了，江予珩分明看见侯爷的耳垂已然鲜红欲滴。
孟渚苑里整整热闹了一日，眼看金乌西坠，红霞铺排了满天，唐斐然同丹徒公客客气气地告了别，再三谢过他的盛情款待，方才吩咐吕裘牵来了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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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霄并未出门来送，大约还在为那点少女春情伤神。梅敛也不在人群中，不知又窝进哪处角落胡天胡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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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斐然眼中有寒芒闪过。他亲扶着江予珩上了马车，转身将吕裘唤至跟前，“着人仔细查查梅家兄弟的底细，若发现他二人与城南驿站的案子有什么瓜葛，即刻回禀，不容怠慢。”
他的嗓音淡淡，用平稳的语气下达着紧要的指令。
吕裘只是沉声应了，不追问也没有感到一丁点的意外。
“看来，咱们布下的鱼饵很快就派上用场了，殿帅。”对面的巷子口，秦骎骎把手掖在袖中，乜眼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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