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对于这些练武之人而言,倒也不算难走,就算是杨过背着个人,也是健步如飞,转眼间便来到山后。只间一株大树旁边有间小小茅舍,却已破旧不堪,柴扉紧闭,门上钉着一张白纸,携着四行十六个大字:“桃花岛主,弟子众多,以五敌一,贻笑江湖!”
黄药师哈哈一笑,随手从地下拾起两粒石子,放在拇指与中指间弹出,嗤嗤声中,两粒石子疾飞向前,啪的一声响,十余步以外的两扇门板,竟被两粒小小石子撞开。这一手弹指神通的本事,当真是登峰造极,世上难以有人与之匹敌。
门扉一开,只见李莫愁端坐蒲团之上,手握拂尘,低眉闭目,正打坐神游太虚,瞧她一副宝相庄严,俨然有道之士的样子,又有谁能想到正是这样的娇美道姑,已经杀了百余人。
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不在其身侧,想来是以此讥讽黄药师人多势众,欺负她孤身一人。反正李莫愁知晓黄药师顾忌宗师身份不会对她出手,至于其他人,李莫愁倒是丝毫不惧。
陆无双想起父母之仇,这几年来委屈忍辱的苦楚,霍的拔出长剑,叫道:“表姐,傻蛋,不用岛主出手,咱三个跟她拼了。”
傻姑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凑热闹地喊道:“还有我呢!”
李莫愁睁开眼来,往众人脸上一扫,露出鄙夷之色,随即又闭上眼睛,竟然丝毫没将众人放在心上。
这分明便是激将之法,只要陆无双他们忍受不住冲上去,李莫愁便会动手杀人。
黄药师无奈叹道:“黄老邪果然徒弟众多,若是我陈梅曲陆四大弟子有一人在此,焉能让她说嘴?”说着将手一挥,道:“回去吧。”
“等等。”梁铭灵机一动,连忙开口喊道:“虽说不是岛主门下陈梅曲陆四大弟子之一,但我知晓一人,能替岛主解忧。”
“嗯?”黄药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何人?”
梁铭并不回答,而是砖头问程英道:“程姑娘,附近可有打铁的铺子?”
程英不明就里,但也以实相告:“此去向北七八里,有家打铁铺子。”
“那就好,我们便去那里吧,去找一个人。”梁铭低下头,凑到杨过耳边轻声说道,“对了,你现在还没把好剑吧?我之后给你一把吧。”
气息浅浅,吹得耳朵直发痒,杨过只觉得耳尖麻痒无比,那种感觉微妙无比,不仅仅耳朵变红,连脸上都出现了淡淡一抹可疑的红晕。
“李莫愁!”梁铭也没忘记李莫愁,对她高声喊道,“我们要去寻能对付你的人,道长不若一同前来,好当场比试,也免了来回旅途劳顿之苦。”
“哼,伶牙俐齿,当我会怕你吗?”李莫愁眯着眼睛看着梁铭,虽然被他昨日表现出来的奇怪法术忌惮不已,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
蒙古灭金之后,铁骑进入大庆境内。这一带在先帝掌权时原本是大庆疆界,只是现在城镇多被蒙古兵占领,到处是残破景象。
程英口中的铁铺便在一镇上,瞧上去颇为简陋,入门正中是个大铁砧,满地煤屑碎铁,墙上挂着几张犁头,几把镰刀,屋中寂然无人。
杨过还是不明白梁铭为什么要来此处,但既然来了,便也要叫出打铁师傅来问一问,便高声喊道:“有人在家么?”
过了半晌,边房中出来一个老者,须发灰白,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想是常年弯腰打铁,背脊驼了,双目被烟火熏得又红又细,眼眶旁都是眼屎,左脚残废,肩窝下撑着一根拐杖,说道:“客官有何吩咐?”
“晚辈来是想请前辈为黄岛主分忧。”
听到黄岛主这三个字,老铁匠眯缝的眼睛猛地睁开,这哪儿还是一个垂老的铁匠,分明便是一潜藏于此的武林高手。
老铁匠一眼扫过,随后定睛于站在最后面的那青衣人。就算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但那熟悉的衣装,根本是无法让人忘掉的。
“师…师父……师父!”老铁匠抛开手中的拐杖,连滚带爬扑到黄药师身前,连连磕头,在地上敲得乓乓直响。
“默风,原来是你……”黄药师何曾想过,竟然还能再遇到自己的徒儿,任是他性情再古怪,这时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你怎么知道黄岛主的徒弟在这儿的?”杨过凑身过去,在梁铭耳边轻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了,毕竟我这么厉害~”梁铭厚脸皮地说道,完全忘记这些事情都是他从宋御的记忆中了解到的,“难道你还担心我骗你啊?”
这铁匠铺也够破旧的,他只能从一堆铁渣碎煤中,清理出一张已经给烟火煤灰熏成焦木一样的破长板凳,忍着内心的不适,靠着墙面坐下。而杨过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也凑身过来,用半个屁股占走了五分之一的凳面。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的,骗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杨过嬉皮笑脸,咧开的嘴角都快到耳垂了,“除非,你想骗走我这个人?”
面对完全没有自觉,一副就算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表情的杨过,梁铭只能翻上几个白眼,“是啊是啊,最好把你这个傻小子骗走,吃抹干净才好呢。”
听了梁铭的话,杨过不语,表面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羞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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