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澜的呼吸似乎随着那只白鸽的脖子一起被扭断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渐渐凉下来的尸体,却觉得真正死掉的,其实是她自己。
……
“张无澜不平常也喜欢三两天不回家的吗?怎么你那会儿不着急,这会儿才没见人几个小时你就开始找了?”李辰生一边说着,一边擦狗似的的给他好不容易冲干净的小姑娘擦着头发。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张无澜和普通的未成年不一样,魏承应该也跟你告过状了,她上个月在大巴车上的‘光荣事迹’——被绑架的时候都敢把头顶到人家枪口上、人死在她面前第一时间因为年纪小,第一件事情却是去找自己手机,精神状况可绝对不比我好多少,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你还记得尹式跟你提到过的,关于我的治疗方案吗?”李涉川顿了顿,发现李辰生的神态并没有因为他提到这件事而产生一点不快,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给张无澜提了这么类似的方案,而她建立关系的对象,就是孟成舒。虽然他看着不靠谱,但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几乎从来没有跟丢过张无澜吗?”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找不着张无澜,但是一旦孟成舒找不到了,就真的出事了。”
见李辰生一副似乎还不太相信这事情的严重性的样子,李涉川便拿出了手机划拉了几下,然后丢给了李辰生:“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但你应该先看看这个。”
一把接住手机的李辰生打开一看,第一眼就看见了张无澜那张拍证件照也一样的臭脸——这是张无澜的个人档案。
张无澜的证件照看起来有好几年没去派出所更新,上面的她还是黑头发,一头天然卷被全部捋到了脑袋后面,她光着个大脑门,一脸没有表情管理的死人相,就差在脸上写上十万个不情愿。不过她这样子长得比现在还嫩点,应该是初三的时候的照片。
李辰生继续往下划,然而在看到她的亲属关系时,却忽然一怔——本应该写着张无澜父亲名字的那一格,什么都没有。张无澜有登记在这上面唯一的直系亲属,只有她母亲的名字——梁雪月。
不对,这和他当初所了解到的根本不一样。
他立马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手机相册,翻到了他刚拿到那份遗嘱时为了以防万一拍下的照片,这份遗嘱是从离明河市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北国漂洋过海而来的,还经过了翻译,上面七七八八的条条款款当时李辰生都懒得细看,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上面并没有张无澜母亲的名字,只有张无澜父亲那长得跟什么似的拗口俄文名字,张无澜的名字也是写了长长的一串,后面才写上了中文名张无澜。
而正是因为这样一份遗嘱,才让李辰生一开始误以为他面对的是一个纯外国小孩儿。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既复杂却又十分明了,就是张无澜这一个人身上套了两个身份:跟着爹的那个“张无澜”,应该顶着一个长到能让舌头打结的名字,和她蓝眼睛的爹生活在国外,今年监护权因为最后落到李辰生身上了,才跟着他生活;而跟着妈的那个,则是在明河市生活了十七年,是个土生土长的明河人。
但就看张无澜在临出门前一天,那个收拾东西的架势,不用说出国了,估计她就没出过明河市。再说生活习惯和说话的那口音,整个人除了长相就和洋沾点边。
然而再看张无澜在国内上户口的时间,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在她七岁的时候,九曲社大火之后,通过街坊四邻证实她确实是着火的这户人家的孩子,才终于登记到了明河市的户口。
她就像是个被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的幽灵,被人一把火烧掉了庇护之所,给赶到了阳光底下。而她七岁前的人生,却就此和被烧成废墟的九曲社一起被人永远埋在了地下。
就像这个他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形小怪物一样。
张无澜的过去,似乎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复杂,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去刻意隐藏她过去的那几年人生?
“我搬进这里的时间比你早,我从很早之前就发现偶尔会有人在盯张无澜的梢,但他们也不靠近,快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做出任何的事情,而且张无澜明显自己也察觉到了,但她从来没有跟谁提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李涉川道,“但自从你搬进来这里之后,那批人却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了,我本来以为可能是怕警察的缘故所以放弃了,但是实在是没想到……”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李辰生胡乱擦了两下手里的头发便扔下浴巾就跑,一边穿鞋一边用拿钥匙的手指着顶着浴巾发懵的小姑娘:“喂,我们俩出去一下!在那里呆着不许乱跑!”言罢便拎起李涉川摔上了门。
听着二人匆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那小姑娘头顶着毛巾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试图理解刚刚那个大个子说的话。
卧室的门吱扭扭地打开了,她看向了从卧室里畏畏缩缩探出头看她的直来与直来,张开嘴学着直来“汪”了一声,似乎是在试图和这只和她一样四足行动的毛茸茸的东西沟通。
见对方回以了不逊于自己的困惑神情之后,那小女孩爬向了紧贴在墙壁上的书架,,像是偷吃东西的钱一一样爬上了用手撑着桌面,用脚蹬着隔板,伸手矫健地登上了书架顶端,然后揭开了仿佛为她量身打造的通风管道格栅,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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