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尘起身走向吧台，他抬手推开那扇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身后的弹簧门慢慢合拢，酒吧里轻缓的音乐和欢笑的闲侃被渐渐闭合的木门隔绝，走廊上方是暗色的琉璃彩灯，尽头拐角处有晃晃悠悠的人影站在光亮中摇晃，
空气中是香槟酒的味道，还有吆喝大叫的声响。
地下赌场。
顾清尘绕过墙面站在拐角，里面有4张小圆桌，他细看坐在桌边的每个人，灯光明亮，房间四角有两位保镖，两名女郎招呼客人，3个应侍生提供酒水。
只有一个背影径直穿过了房间，在向后走去。
是梁远，哨兵抬步向前。
“Hi”，其中一名女郎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今晚您想玩什么？”她拦住顾清尘的去路，嘴边完美的笑弧和那双带着鸦蓝色美瞳的大眼睛看向他。
顾清尘对她笑笑，棒球帽下的脸露出明朗的笑容，“我来找远哥，就在那。”他指向前方。
被面前的笑容晃住眼，女郎连忙转头去看他指的方向，顾清尘趁她转头克制地拦下面前的手臂，向前迈步跟过去。
站在门口，上方的玻璃小窗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形，那里是一个简单的小厨房。梁远走进去，站在桌前伸手捞起一份三明治咬下，身边一位正在切番瓜的厨师赶紧用手肘推他。
“离案台远一点。”顾清尘听见他说。
“今天饿死我了，”梁远大口咀嚼着食物，他摸摸嘴角待咽下这一口，“最近是不是货不太够了？”
“是呀，马上就要年底了，最好这段时间都多屯一点。”切菜的厨师头也不抬，将处理好的番瓜装入菜框，又拿起一个番茄。
“嗯。”男人站在旁边又咽下一口，他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酱汁，“上次那批的质量还行，最近养的这批再等等。”
赌场后面似乎没有后门，顾清尘摸索一圈又原路返回，他走出酒吧时褚云正从街后绕出来，转头与他交换信息，“后面只有一扇侧开的小门，在三个店铺之外。”
顾清尘闻言微收下颌，“应该是开在小厨房里面，后面还有一个赌场。”刚才哨兵隐藏在黑暗里听厨房里的两个人交谈货物，谈了半天才说明白是新进的小鸡仔，梁远说了会儿话就要出来，他随即转身离开了，没什么特别的收获。
梁远推门走出酒吧，正好看见有两个男人站在街边的小树下低头说话，一个低着头，一个看向马路，正说着什么火腿三明治的话题。
他扫过一眼并不在意，长腿迈向路边停车位，按开了车门驾车离开。
晚上21：23
顾清尘坐在车里，SUV停在夜晚的马路边，梁远一小时前驾车回到这里，车上的两名哨兵注视着他下车推开防盗门走进大楼。
身边的褚云坐在黑暗里，他捧着平板查看行动队发回的梁远个人信息，屏幕亮度被调到最低，副驾驶映出莹莹幽光。
梁远，男，34岁，哨兵，没有犯罪记录，住在几年前置下的斜对面公寓楼的1210。
还有，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觉醒，就读过哪所学校，有什么兴趣爱好，交了什么朋友，爱听哪种音乐……这些全像一份完整的人生简历发到了哨兵的平板上。
有时这样的一份侧写甚至不需要动用特殊的力量，每个人在互联网时代都主动或被迫地留下了许多个人信息，个人app，学校单位……在每一个不经意的信息采集间，网线这头的我们渐渐成像清晰，无处可逃。
而梁远看起来像一名普通的中年男人，褚云读完了所有信息，递给了顾清尘，他似乎没有能和犯罪扯上关系的地方，像马路上插肩而过的普通人，每天过着平凡而忙碌的生活。
所以，这次的聚光灯为何会打在他身上呢？
光圈背后的阴影里是否隐藏着真正的罪恶呢？比如。
一个正在网络上拍卖D2B批次货物的直播，扯掉黑色头套的D2B012以12万网络货币的最高价一跃成为12名订购竞价排行榜的榜首。
宽大的电脑屏幕上，对话框里的女孩子在镜头下闪烁着一双泪眼，镜头不断拉近，搜寻着她颤巍巍的眼睫，失焦的瞳孔，聚光灯在脸上映出一道道的泪痕，可以听见从牙缝中逼出的哭泣声，和她惊恐的灵魂。
没有人愿意被贩卖。
何其荒诞的画面，那张被网线这端无数人共同凝视的、对立的面庞，模糊的背景如此模糊，清晰的人物如此清晰。
桌前点击过“竞价”的手慢慢收回，等一条短信提示发进手机里，直播结束。
鼠标移上对话框上端，关闭页面。
晚上23：41
幽静的路边只有昏黄的路灯静静地亮着，窗外一阵寒风吹过，带起路面上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偶尔匆匆的行人出现，皆是双手抓紧衣领，埋头径直走过。
深夜赋予这个城市一种不可思议的开阔感，此刻宁静的街道宽阔而通畅，全不负白日的拥堵，若是席瑾此刻坐在身边，好奇的向导会想就在寒风凉月下，在大街上闲逛几个钟头。这个城市拥有很多迷人之处。
车窗降下一些空隙，顾清尘安静地坐在驾驶室，“快休息了吧”，他在信息栏快速输入几个字。
几秒后，一条新消息跳出页面，“顾队长，可以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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