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差。
李怡猜她和丁老头的谈判过程一定不愉快，更有甚者，李怡怀疑两人后来并没有谈判的机会，或者没有机会深谈。因为林老太离开的时间太短，不知道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还是被人撞见两人只好临时分开。。
但李怡知道，这事一定还没完，丁老头下一步，怕是会找上门来。
要说这事本不与她相关，但她此时身为林家的一份子，林家的变故不论大小，都会与她有所牵扯。
就好比林老太因之而起的坏情绪，已经让她动辄得咎。
“我都这把年纪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这家没有我就塌天了，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洗个自己的衣服都朝我喊苦喊累，我朝谁喊去？就活该我一个个伺候你们？看看看看，晾个衣服也这么笨拙拙的，我以后还敢指望你什么……”
“别人家老太太搁我这年纪，谁不是袖着手只管吃现成的？家里的丫头，三四岁就晓得看顾弟弟妹妹，五六岁就能踩着板凳上灶台，得闲割草喂鸡拾柴火样样活计拎得起，偏我们家请了个娇小姐回来，一到做饭就只会烧火，烧火烧火，暖活活烤火多舒服啊，可是不傻，顶着名干活了，倒是知道什么活计轻巧……”
“吃吃吃，一桌子肚子大的，两个人的口粮四个人吃，就你们这吃法，能不能熬过去这个冬天？天冷了活动量少消耗小，赶明儿改两餐，不干活儿了，都省着点儿吃……”
连林家宝贝孙子石头哼哧几声都惹来一顿不耐烦的喝斥，“哭哭哭，一天到晚除了哭，你还晓得什么？都是来跟我讨债的呀，我这是什么命啊我……”
李怡一声不吭，默默受了。
顶风上的不是傻子，就是人家的亲儿子，比如林家宝。
“我的亲娘哎，怎么突然就这么大火气？叶子不听话，您只管骂，骂不听动手教训几下，棍棒底下出孝子！您要下不去手，我来！”
他嘴里说话，脚底下更不含糊，扬着巴掌气势汹汹就朝李怡过来了。
一副要动手的节奏，李怡要被他给吓死了。
这一刻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她就是个战五渣，偶尔口头上偷摸着逞点强，在一力降十会的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只有被虐待的份儿。
李怡双手捂住脸，捂得紧紧的。其实她更想抱着头儿，但她做不来那个动作，总觉得太怂儿。好吧，她是没有大义凛然的大无畏精神，可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纯粹的熊包。
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最清晰：打人不打脸，你打吧，反正我不会向你、向你们这家野蛮人求饶……
重重的一巴掌落到她背上，李怡疼的浑身颤抖，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吭声，而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我要离开这个家，我一定要离开，远远的离开这个魔鬼……”她在心底反复的念叨，“总有一天，我今天受到的这一切，总有那么一天，我要全部、加倍还给你！”
“行啦，就你手快，快住手吧，叶子没惹我，打坏了不用给钱买药啊？”林老太没好气的拦住儿子。
林家宝又甩了一巴掌，才意犹未尽的收手，“孩子小时候就得打，我这够可以的了，就用手拍两下，你没见别人打孩子，手边有什么使什么，烧火棍条帚疙瘩轮着来。孩子不打不成器，我就嫌这丫头小嘴叭叭的净会气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好孩子，没事吧？”林老太把李怡拉到身边，用手给她抹把眼泪，“瞧瞧，这哭的跟小花猫似的，可怜见的。好了好了，你爸脾气急嘴巴坏，回头奶教训他给你出气哈。我看看，打坏没有——”
李怡垂着头掉眼泪，心里委屈死了，也要气死了。
她气自己竟然被打，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某个瞬间她甚至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干脆死了算了，活着受这罪干啥呀？
可是终究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一条命送到这种人渣手上，不甘心放弃光明的未来。
她上辈子照镜子看到眼角的鱼尾纹，曾经戏谑又真诚的许诺愿意放弃一切，以求重回少女时代。她现在这样年轻……
林老太的话李怡全当耳边风，面善心苦惯会做好人，她甚至怀疑老太太是故意让儿子动手。
林家宝嘟囔道：“能怨我吗？您搁那儿叨叨半天，我怎么听都是这丫头事事的让您不顺心……”又嘭嘭拍胸口，“肯定有人惹您了，要不您不能这么心烦。到底谁惹您生气？跟儿子说，有事儿子给你出头！”
“你个冤家，冤家啊——”
林老太坐凳子上擦眼睛，“你爹说走就走了，留个烂摊子让我收拾，我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将就着过下去。
早上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林老太心里有事，晚上没睡好，装好锅吩咐李怡烧火，就回屋躺下了。困得慌，精神头短，她要补个回笼觉，丁老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找上门，她可得养好精神答对他。
西屋林家宝打着呼噜睡的正香。不下地的日子，他一般都会窝在炕上睡懒觉，除非肚子非常饿，否则常常要林老太三催四请才肯懒洋洋起身吃早饭。
李怡抱柴火时，才想起陆少卿昨天说了要过来找自己，不由左右张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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