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饭菜，林怡吃的极顺口。
春天的野菜好吃极了，仿佛带着春的气息，清新又爽口。
苦麻菜婆婆丁荠菜，摘去老叶扔水里泡着，随吃随捞蘸酱吃。
乡下人家一般自己下大酱，做一次够一年吃的。林老太不会，村里的门市部有卖现成的散酱，买上一碗也能吃许多天。
除了蘸酱吃，中午做了个凉拌荠菜。洗净的荠菜沸水里烫几秒钟捞出，冷水过凉挤干，放盐醋蒜末拌匀，李怡做凉拌菜习惯在里边放一点点白糖，然后辣椒油和香油是必加的，生抽和花椒油看心情，加一点也可，不加也中。
她的口味算是比较杂了，本身是北方人，在外面的大都市呆久了，接触的人吃的东西多了，饮食习惯不免有许多变化。
现在情况有变，条件有限，不是她当家做主，自然也不能由着自己喜好来。白糖是珍贵的东西，辣椒花椒生抽家里通通没有。不过凉拌菜这东西，调料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多一种少一种一样好吃。李怡放了盐醋蒜末，趁林老太不注意，偷偷滴了两滴油进去一起拌。
晚上换了荠菜鸡蛋汤来吃。这便更简单了，炝锅轻炒添水，水开后洒入鸡蛋液加点盐，又鲜又好吃又营养。连不爱吃野菜的林老太母子俩个都喝得舒服极了。
晚饭后，通水渠挖了一天泥土石头的林家宝累的狠了，早早上床睡去，呼唤打得震天响。
林老太带着孙子也早早熄了油灯。
李怡心里惴着事。
白天那会儿，她跟李家奶奶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这不是小事，李奶奶需要跟老伴商量，然后三人再进一步商谈。
白天周爷爷——李奶奶老伴姓周——要出工，李怡自己也不是随时都能出门，双方便约好了晚上见面谈。
李怡打铁趁热，便约了今天晚上，时间嘛，不能太早，也不好太晚，他们约在□□点之间。
李怡手里没钟表，离开时她特意瞅了林老太房里的座钟一眼，六点半多一点。
李怡准备八点出门。
原先李怡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总想着求全求稳，困在林家三尺地寸步难行。
一朝出门，找上牛棚里的人求助，似乎打破了她的自我襟固。
胆气顿生。
白天出门尚且要请示，晚上就敢自己拿了出意，偷溜。
剩下一个多小时，度日如年。
李怡坐在黑暗中，心里盘算着呆会儿见面时自己要说的话，又担心夜里出门被发现，倘若被发现，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说辞搪塞；一会儿又担心屋里的老太太没有睡实，老年人睡觉少睡觉轻，倘若出门时被发现，自己势必要失信于人……
胡思乱想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李怡大概估算着时间，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侧耳听了又听，方猫步出门，回身把门轻轻带上，贴着墙根溜到院门前。最后一次站定，确定屋里悄无声息，悄悄打开了院门。
院子大门虚掩，没有关实——晚上向来由她拴门，早上基本也是她开门，提前做点手脚与己方便却是不难。
李怡略提起心，听着门板打开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吱嘎”声。平时没觉得开门有这么大动静呀，恨得李怡咬牙，只略开了道缝，就赶紧侧身钻出门，又咬着牙把门轻轻合上。
“呼——”
李怡长长呼出口气，她觉得自己鼻间呼吸的空气中都满是自由的气息，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
天上繁星闪烁，遍天都是密密麻麻的星星点点，一弯上弦月挂在天边。
今晚的夜空美的惊人。
有微风拂面，风中满是春的气息，略带一点泥土和青草气。
李怡加快脚步，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牛棚摸去。
某个小山坡的洼地避风处，周政问老伴李悦文道：“这都等多半天了，人影不见，你是不是被个小丫头骗了？”
李悦文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呀，一辈子改不了你这急脾气。小姑娘骗没骗人，我纵看不出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吧？耐心点，小姑娘处境不自由，说不得这时候比你还急呢。”
周政摸摸老伴的手，确定她的手暖暖的没有受凉，“虽说春天了，白天还好，晚上气温到底要低些，我还不是担心你吹了风受凉？这几年跟着我受苦，吃没得好吃，还要担惊受怕，岁数上来了，身体不得多注意点啊。”
李悦文反手握住他的，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才是，若当初你能跟我划清界线，怎么也不致于沦落到这乡下地方吃苦。”
“夫妻一体，休戚与共。当初你在一群追求者中挑中了我，结婚时我就承诺过你：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周政笑道：“你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清楚的吗？我凭啥要听外人的话，跟你划清界线，屁！”
他爆了粗口，惹来老伴轻嗔，“我这暴脾气，就不耐烦听那些人叽叽歪歪，没有你这事，有些人也得想法子让我靠边站。靠边站就靠边站，老子不怕他们，种地算啥，又不是没种过地。只要你身体好好的，我吃得了苦，也受得了累。”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可不敢跟年轻那阵比。干活千万悠着点，别逞强，你的腰年轻时受过枪伤，这些年时不时就痛得慌，一变天就难受，可不敢出过头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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