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的只是试试。裴西站在一旁看邱朝手忙脚乱的样子，真的有些担心这顿饭的着落了。
“实在不行，就打电话叫阿姨过来吧。”
邱朝手上脏兮兮的，摇了摇头，又抬起手肘用袖子擦眼睛。裴西看见他睫毛有些颤抖，开开合合的挠得人心痒。
“眼睛不舒服？”
“唔，好像有东西跑进去了。”
裴西从倚靠的流理台边站正，凑过去将他的手拿开，换做自己的手将他的脸捧住，靠近了看。
他这厢豆腐吃得不亦乐乎，邱朝却一下子愣住了，随即似是有些不自在地挣动，裴西拍拍他的脸说：“别动，让我看看。”
他就当真不动了。
眼睛里有些血丝。裴西想他常年熬夜，大概睡得不多，拇指稍稍用了点力，将邱朝左眼的下眼睑往下拉了拉，面前的脸立刻呈现出吊稍眼看人的表情，这表情有些好笑，裴西就笑起来。
“裴老师……”邱朝无奈地喊了一声，裴西才收敛笑容，说：“眼睛里有根睫毛，去把手洗了，自己弄出来。”
闻言邱朝眨了两下眼，最后左眼还是眯上，只睁着右眼去了卫生间。等他再出来时裴西已经坐在客厅里，见他走过来，扬起手上的车钥匙说，“走吧，去外面吃。”
就好比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邱朝挑挑眉，应下了，“那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
裴西已经走过来伸手拉住他：“已经收过了，走吧。”
他们穿戴好出门。裴西还是戴上了口罩和眼镜，他好像是真的近视，戴的眼镜很普通，是一副质朴的黑色框架。
邱朝系好安全带，看着裴西问到：“裴老师眼睛多少度？”
“300多？两只眼睛不一样，另一只要轻些，记不太清了。”
“300度是什么感觉，能看见我吗？”说着他从椅被上坐正，转过身子面向裴西。
“你在这里。”说着伸出手，用手掌捧住邱朝半边脸，又在他愣住的下一秒将手拿开了，发动汽车，笑着说：“近视又不是瞎，当然能看见你。”
而且几乎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当初舞台上那样暗，自己没戴眼镜，也还是一眼看到他。
邱朝也跟着笑起来，摇了摇头。他看见了自己上次送给裴西的那个旧人偶，被放在副驾这边的挡风玻璃前，因为底不太稳，车开起来时有些摇晃。
转天邱朝再来时，一进门就注意到厨房有人在，他探头去看，裴西就告诉他：“是阿姨。”
他们在客厅坐了片刻，似乎是关照他怕他无聊，裴西引他去其余房间看了看。他们最终在一个存放奖杯和写真的房间停下来。这房间应当是书房，几个柜子颜色漆得深，邱朝仔细往上头一看，发现什么样的书都有。
十多年前的漫画，几年前出版的杂志，甚至还有高中大学的教材。新近的书也有，大都是和表演相关的专业书籍。
“可以看么？”说着眼睛看向裴西，后者则找到了他方才目光注视的地方，把书取下来放进他手里，随即自己又取下一本。
书上还有笔记，工整地标示出需要背诵的地方。书页已经旧得有些发黄，字迹也一定不如当初的那样深刻，但依然鲜活——少年时代的裴西仔细写下这些字的样子。
原来他以前是个这么认真的学生，邱朝被这样的想法逗笑了。
“高中那几篇特别长的古文，太长了，我就没一篇背下来过。我们早自习的时候老师会跑来班上检查，把人叫到外面去背给她听。我和我同桌每次都被点出去，然后就只能在外面站到早自习下课，因为每次都背不出来，完整的一段都背不出来。”
裴西把书放了回去，问他：“那你怎么记歌词？”
邱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看看书柜，又看向他，回答道：“不一样吧。歌词是自己写的啊，而且没那么长，也没那么难。”
裴西的目光转移开了，没有说话，倒是邱朝又说道：“你们记台词要难得多吧……”
他又拿起一本漫画书来，裴西在一旁说：“拍《华章》的时候，剧组在老制片厂那边，和我家隔得远，公司就把这套房子借出来给我住。那时候一边拍戏一边上课，几个地方来来回回，这些书也就留在这儿了。”
“挺好的啊。”邱朝看向他，笑起来：“不像我，我基本上什么都没留下。高考前最后一节课上完，收废纸的来教室问卖不卖书，我就把教室里所有的书一起卖了，拿卖掉的钱请同学喝水。后来考完又把家里的也卖掉，觉得解脱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有点冲动，应该留几本的。”
这样的事不说还好，待他说出来，又让人觉得确实是他会做的事。裴西对过去那个邱朝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愿意听他同自己说过去的事，读书的时候，甚至更小一些的时候。每多说一点，年轻人可爱的形象便生动一点。
邱朝将手中的书放下了，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与他想象的有些出入，这些照片皆不是裴西单人的，数量不多，却都是集体合照。
他看见其中有《消失的五月》。
这部电影上映的那个夏天，正好是邱朝高考结束的时候。他和阿进，与当时乐队里的几人成天混在一起，到最后终于无聊到不知该干什么，这时候不知谁提了一句，要不去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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