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路忍俊不禁，更紧也更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中，随后便赖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仿佛怀中拥纳的是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稀世珍宝。
他隐约有所察觉，简望洋在和他有了肉体上的密切交集后，整个人产生了些许变化。
在两人相伴成长的十多年中，简望洋始终是柔和、安静而宽容的。
他不会哭叫出声，不会表达愤怒，亦不曾真正融入过周边的环境，就好像对万事万物都不在意，与真正的人世烟火之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却又戳不破的屏障。
而在面对除祁路以外的人时，他往往会表现得更为恭顺，却也更沉默寡言、更不爱露出真实的笑意，平淡得宛若一潭风平浪静的死水。
他清楚并能处理好自己在每个阶段的不同任务，从不给周围的人添哪怕是一星半点的麻烦，亦不允许自己出现纰漏。即便是面对亲近之人，他也不愿敞开内心深处的苦痛。这样的他虽说已足够能让祁路心生迷恋，却总归是少了一点寻常人类应有的活气，就像一具精致但缺失灵魂的人偶、一尊准确却了无生气的钟摆，从本质上便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淡漠和疏离。
可就在今晚，他不仅流泪了、喊叫了，甚至还会责备祁路、跟祁路开玩笑了。
“我以为你......很伤心。”祁路一想起他不久前曾哭得那样厉害的泪脸，仍是止不住地心悸，说话时也没什么底气，“你为什么会那么难过？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简望洋沉默了良久，似乎对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没什么头绪。
“祁路，你......”终于，他开口了，却是迟疑的反问，“你认为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祁路被他问愣了，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表现得不够明显，一句“当然”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犹疑了半晌，他仍觉得表白得太露骨不大合适，便只是闷闷地“嗯”了声。
简望洋静静地注视着他，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起初感觉难过，是害怕我们俩关系突变，我会因此而失去最亲的人......好好的弟弟，怎么就突然爬到我身上来了。”他的神色仍略显迷茫，但语气已恢复了往常惯有的平静，“但仔细一想也没必要，因为不管是哪种感情，你都是对我抱有‘爱’这种心情的。”
祁路听着他的话，不由愣住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不过我想，你之所以会对我有好感，是因为你和我的距离太近、接触太多，一不小心就混淆了不同类别的情感的分界线。”简望洋字斟句酌地继续道，慢条斯理而又迟疑不定，“或许你现在感觉，你是真的对我抱有恋人般的‘爱’，但你才十八岁，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往后余生，你会遇见更多的人，也会找到真正值得你去爱恋的那一个。”
祁路沉默地听着，心口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原来，简望洋能这样“看得开”的原因，是缘于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真心喜欢他的。从始至终，自己对他顺从的爱意也好，近乎偏执的渴望与占有欲也罢，打死都不肯悔改的粘人与追随亦然，落在他眼中，通通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闹。
“你凭什么认为你自己不值得？”祁路的语气不自觉地有点生硬。
简望洋笑了一下，安慰一般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你喜欢的，只是我刻意在你面前展示出来的另一面，是我希望你能对我保有的好印象——比如温柔、和善、对你好之类的。”他平心静气地向祁路解释，话语间依稀有些寂寥落寞的色彩，“我不愿让你了解我都做过什么事，是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堪称为亲人的人。我想让你明白我需要你、不会害你......也想获得你的爱。”
“你说什么呢。”祁路困惑地蹙起眉，紧紧地抱着他，“我本来就是爱你的啊。”
他想对简望洋说，自己从八岁那年起，就开始喜欢他了，却又羞于显得太深情款款。
“当你看见真实的‘我’是什么鬼样子后......我不确信你还能否对我喜欢得起来。”简望洋的声音很是沉闷，“我甚至都不确定，你还能不能愿意像以前一样把我当作家人。”
祁路想了想，问：“你是指你身为‘Humanoid weapon’实验体所执行的任务吗？”
“算是吧。”简望洋又踌躇了须臾，终于下定决心向祁路阐述自己的过去，“我没有七岁半以前的记忆，但自打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人形兵器’的初级完成品，开始随军参与战争了。后来的很多年，我立了不少所谓的‘军功’，一直都在接受人体实验和各种形式的练习，也不停地在为皇室和中央政府处理敏感人物......虽然他们都被叫作‘叛国者’或‘暴徒’。”
“这没什么错吧。”祁路眉头紧锁，“你是军人，这是你为国家服务的职责所在啊。”
简望洋苦笑道：“不是每个被杀的人看上去都那么‘该死’的。”
祁路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把话说出口。
“我没有关于‘家’的记忆，生身父母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对模糊的光影，我没有能去追寻的归属，也没有存活的理由。”简望洋道，“中央安排我被名将领养，送我去接受教育，指定我走上在军队中最有发展前途的康庄大道，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控制我......哦，也是为了让我的存在变得合理——像HW项目这种S级的核心军事机密，是绝对不能为公众所知的。”
祁路默然无语。
他与简望洋的初邂逅，是在一九二零年秋天的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那看似是一场机缘巧合而又命中注定的意外，温馨、美好且不失浪漫，实际上却是他人步步为营的结果——亦或连结果都算不上，只是其间的众多环节之一而已。
“祁路，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愿意对你好吗？”简望洋的音调很平淡，躲在被子下搂住祁路的手却不自觉地越收越紧，甚至带了些微的颤抖，“因为只有你，把我当成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无情无感的‘HW10号’。虽然我懂得，你会这样平等地看待我，也仅仅是由于祁家有意保护你，让你对人体实验一无所知......但你是我的人生中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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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他俩感情线超甜，能虐起来的只有外因！（超级认真脸）以及现在会被和谐的敏感词越来越多了，大家要是看到有什么词被××掉了，记得提醒我一下，我好加个防和谐的分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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