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纪以余的时候，把他踹到了泥坑里，只扔下几个巧克力就走了。
他扔下了他。
后来心血来潮让司机找过，司机说小孩已经不在原地了。
几年后。一个冬天。
他再次扔下了他，把他扔在路边，扔进了忙忙风雪里。
回来找时，小孩也不见了。
只剩下地上的棒球帽。
秦俨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那种微妙的，无言的，酸涩的，一点点侵袭了他，狠狠地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拿着微湿棒球帽，轻轻地亲了亲。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冲动地就把你扔下了呢。
回想起这事儿的整个过程，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怎地，就到了这种地步。
——不至于。
等找到他，跟他道歉，好好抱抱他，好好待他。
秦俨垂着眸，从车里拿出一件大衣，循着零零碎碎的足迹往周边找。纪以余不接电话，又下着大雪，地上的足迹也被遮掩了大半。秦俨找着找着，整个人就急了，直接给袁铮打电话，让他抽调人过来。发了个定位，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野地里走着。走着走着，心里越来越慌，忍不住叫着纪以余的名字。那声音被刮到风雪里，很快就湮灭了。
纪以余呢？
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四周茫茫无人，他会去哪里？
秦俨怔怔地想，这个小孩，是最怕被丢下的。
刚被收养的时候就那样，怯生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吃饭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一下就惊慌失措，唯恐他把他赶出去。
这次。
他该有多难过？
秦俨手脚冰凉，脑子昏昏沉沉，只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往回看时，只看到那边白茫茫雪地里一片穿黑衣的人。袁铮穿着雇佣兵的衣服，漂亮近妖的脸上满是肃杀，勾着他的脖子就往回走，冷冷地怒吼：“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他妈听不到？”
秦俨跟着他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
声音已经哑了，像砂纸一样：“哥……”
“我把小鱼儿弄丢了……”
他垂着眸，薄薄的单眼皮耷拉下，跟袁铮说：“我得去找他。”
“你找什么找！”
袁铮几乎气得跳脚：“那边是什么你不知道吗？那边是河，深水区，旁边是沼泽，你他妈找什么找？”
秦俨眨了眨眼。
——他找不到纪以余。
那么。
那么。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那边是河。
是沼泽。
“你给我听着，秦俨。”
袁铮看着他，既怒又冷：“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给我老实点。知道你看淡生死，但你要是因为这事儿死了，我肯定揍得你从坟里爬出来。听懂了吗？”
袁铮几乎要气死，给他塞了个暖宝宝，冷冷道：“贴上。”
然后拎着他就往回走。
太冷了。
太冷了。
秦俨被他扯着，走到一半，愣住了。
袁铮不耐烦：“又怎么了大少爷！”
秦俨轻轻眨了眨眼。
那里有一个矮矮的茅草屋，已经破败了，屋顶只剩下几根木头，被雪厚厚地覆盖着。在茫茫雪地里，格外不显眼。
袁铮松开了秦俨，一言不发。
秦俨慢慢地走了过去。
绕过塌陷的潮湿稻草，影绰绰地，看着里面坐了个人。
那个小孩身上都是雪，唇色青灰，头发润湿了，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耳朵，眼圈红得不像话，身子在发抖。
——以一种极为轻微的频率，发抖。
他的状态已经不对劲了，连秦俨出现在门口也没有抬头。眼神失焦，不知道落在哪里。
秦俨看着他，几乎站不住，勉强扶住了那称不上是门的门。
袁铮远远地看着，叹了一口气。拿出通讯机，淡淡道：“目标已找到，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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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我说接下来不虐了你们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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