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母亲。
公司的事太多了,家族里内斗严重,父亲又是个扶不上墙的。他的堂叔叔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个位子,老爷子再怎么也顾不了那么多。秦俨是在那个时候飞速成长起来的。
他做事绝,靠着铁腕手段,断断续续地清理了一些人。这些年来,他没有再自杀过。难受极了的时候,只会把手腕划开一个口子,等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匆匆包扎上。
疼痛给他一种活着的感觉。
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是一个繁花盛开的夏季。当时他刚给老爷子下了药,老爷子生了一场病,在那个夏天才好起来些。
父亲也不再把情人往家里带了,但是这么多年,秦俨也只见过父亲的那一个情人。
不知该说他无情还是长情。
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有些身量的少年人了,冷着脸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无端的冷厉。母亲身边的保镖越来越多,他们把她彻彻底底软禁了起来。
秦俨去的时候,他母亲的妹妹,他的小姨,刚从别墅里出来。
他的小姨是私生女,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样子。小姨对他很好,会给他买吃的,是那种很甜的糖。有时候会给他带蛋糕,有时候会给他买衣服。
谁知道他小姨在想什么。
可能是想让她的两个孩子名正言顺地进秦家的族谱吧。
他的小姨有两个孩子,是他父亲的。
他的母亲知道。
秦俨看着他的小姨,小姨的眼圈红了,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小俨来啦。”
小姨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们站在楼下,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话,关切又疏离。
外面的花开得极为鲜艳,团团簇簇的,一朵挨一朵,庭院里是那种弄得腻人的花香。树上的蝉鸣尖利地叫着,叫得人耳膜生疼。这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小姨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用纸巾擦着眼泪,跟他说:“你多跟妈妈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小姨的声音变了调,又尖又利:“啊——————”
沉沉的重物砸下。
那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极慢的镜头。一寸一寸,一节一节,一帧一帧,白色的裙子花朵一样绽开,黑棕色的头发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砰!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漂亮的裙子。她躺在花丛里,周围是一簇一簇的玫瑰花,尖利的刺扎进了苍白的皮肤里,带出鲜艳的血。
那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从天台上跳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自己儿子身边的花丛里。
她还没有死,秦俨估算了一下距离和加速度,以及花丛里泥土的松软程度和厚度,心想,这样根本死不了。
但是他已经开始熟练地招呼保镖叫救护车了。他让人迅速封住了现场,安慰又哭又叫的小姨。这个少年自始至终冷着脸,有条不紊,风度翩翩,成熟得不像是一个孩子。他镇定地控场,仿佛那边不是死了个人,那个人也不是他的母亲。
“小俨……”
“小俨……”
女人气若游丝地叫,鲜血从她的嘴唇里涌出来,她死死地盯着这个儿子,死死地咬着牙。
秦俨走了过去。
玫瑰花刺扎进了他的腿里。
母亲握着他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往后……”
又停住了。
母亲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这并不正常。
她笑着流泪,身下有血流出来,沾湿了泥土和秦俨的衣服。
母亲的手落在他的脸上,冰凉得像是蛇:“小俨会找到一个爱人……”
“然后快快地好起来。”
她急喘了两口气,笑着闭上眼:“这样也好,至少小俨不会伤心了。”
又说:“抱歉啊……在上面没看见你。”
秦俨说:“你死不了。”
母亲说:“……死了才好呢。”
她的眼角下有乌青,这并不寻常。
救护车到了,她被送上车。在车上,秦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在发抖。
一片冰凉。
轻微地,频率极高地,发抖。
小姨坐在他旁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她活生生地见到姐姐跳楼,见到那样诡谲的场景,没吓晕过去都算是好的。
所有的保镖都被他的人扣下了,秦俨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医生摘掉口罩,遗憾地说:“病人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小姨尖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秦俨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父亲赶了过来,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她死了?”
医生是秦俨的人,在私底下跟秦俨说:“令堂的死因有点不同寻常。”
秦俨点了点头:“我知道。”
医生犹犹豫豫地开口:“令堂的身体里……有微量纯度较高的吗啡。”
秦俨微微皱眉:“微量?高纯度?”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毒品。似乎是新研制的,纯度极高,没有吸过毒的根本承受不了。”
顿了顿,又道:“是一点点用药的,应该有些日子了。剂量越来越大,最近才停了药,再停一段时间,身体里应该就查不出来了。”
秦俨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有人诱使母亲吸毒?
医生道:“这种新型毒品我也没见过,也不敢妄下结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令堂的死因,绝不是跳楼。”
“这种破坏身体免疫力的毒品,才是最致命的。”
秦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又道:“封锁消息,不能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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