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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剪这些报纸，你在查蒋天敏的死？”
周默没回答，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靠背不高，他头已经顶到墙了。他是感觉面前有风才睁开眼，见林岳南拿着剪报在他面前扇，他有点委屈，好不容易睡着，干嘛呢？
“我问你为什么查蒋天敏？”
“他死了，”周默有点答非所问，又不是完全不着调。林岳南撑着沙发，贴近他嘴边停，他说：“……自杀他杀，我们都有责任！”
客观的说，圈蒋天敏入局的人，都推波助澜的促发了最后的悲剧。但老话儿又说了，出来混总要还，没有被抓的觉悟还散什么药。
“你……”
“我不想……”两人一起开口，周默的声音轻且奇怪，林岳南停下来，他也停下来，看林岳南的唇。闭着眼睛的时候，耳边总有嘶嘶的怪声，像循环快放的音频；睁开眼，南哥好像又没说话。周默失眠好几天了，才就着白酒吃了两片安眠药，神志已经糊成一锅粥，这时候让他读唇，不如让他去死，“……不说了，我困。”
周默单方面关闭对话框，也没等到回答，他蜷成一只球，向林岳南那边栽倒。林岳南用遥控器关了灯，百叶窗一直严丝合缝的闭着，这并不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于是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周默枕着林岳南的腿，脸朝向他身体那边。他好像又叹了一句，“……我不想的。”
听起来更像一声呻吟，林岳南伸手他的额头，冰凉的，还有一层薄汗。
林岳南想看到的周默的自责，结果他就看到了，虽然他只说了一句‘我不想的’，不想什么呢？不想陪邵中天喝酒，不想在延吉街打混，更不想逼死人。没力气说这么多话，生活就是个永远填不平的坑，用尽全部力气，他也只说出半句，我不想的。
林岳南也不想总怀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去体谅，他也想说一句，自己选的路你就跪着走完吧，可他说不出口啊，他还是心疼周默，甭管他做出多离谱的事，他看到的第一眼，心里总是在想，怎么又瘦了呢。
黑暗中，两人一躺一坐，他的手始终搭着他头上，掌心的温热综合了额头的凉，两人的呼吸也开始归于平顺。
这一晚周默睡得还行，只是在天蒙蒙亮时醒了一下，看林岳南已经走了，翻身又睡觉，结果就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有人跟踪自己，被他发现，他反跟踪对方，他们一起走进迷宫，怎么也绕不出来。
醒了再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怕。周默怅怅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报纸都碎了。
他那天真的被人耵了，是洛文彬派的，一个高中生样的女孩，拿着电脑戴着帽子，在奶茶店的某个角落里做了一天。˙周默出去买烟时时她也跟出去了，跟了三条街，她被周默堵在一条有很多情侣的小胡同里。
“洛副还是肖队？”
她在他双臂中间，不安的四下张望，周围都是人，但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没人在乎别人，所以这也算是安全环境？她兀自的，很轻的点了一下头，回答说：“洛副。让我通知你去安全屋。”
“为什么不发暗码？”
“你家和福寿屋都被人装了摄像头，不知道你的手机是否还安全。”
“我知道了。”周默转身要走，女孩追上一步，牵了牵他的袖子让他停下来。女孩挺矮的，但挺有力气，蹦起来勾住他的脖子，他吓了一跳。“我这算是完成任务了，还是暴露了？”女孩栖在他耳边问。
显然是第一次出勤，眼巴巴等他等点评。
“暴露了。一集电视剧看一天。”
周默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勤，去奇怪的酒吧通知肖睿任务取消，大概表现得也蛮蠢，所以肖睿记住了他。
洛文彬见到周默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碰蒋天敏的案子。”
“为什么？我不认为他会自杀。他自愿认罪，没有威逼胁迫，也没有屈打成招。而且在那群孩子身上搜到的药量不大，管制级别也不高，根本不会被判重刑，他没理由自杀。”
“你在为自己开脱？”洛文彬一语中的，害人死于非命的滋味不好受，一条人命就是一块石头，闯祸的人背着它在罪恶感汇成的海里游泳。石头不沉，不足以让人沉底，但人总会因为恐惧和自责而拼命挣扎。可是海那么大，一辈子那么长，喘一口气又能撑多久？不如就习惯了吧，背着石头，随波逐流。
“701的爆炸案也到此为止。”
“为什么？晟成已经找到阿蔡在案发前一小时前进入保有楼，燃烧残余物检验，只要能证明事故原因非燃气爆炸，就能以妨害公共安全罪名提起诉讼了。”
“不要跟我提‘燃烧残余物鉴定’，就因为肖睿背着我提交复查申请，邵中天才怀疑有人查他。蒋天敏自杀案就是他们抛出的一个饵，我们现在着手调查这个案子就暴露了！是，有了鉴定报告也许可以告倒阿蔡；查出谁害了蒋天敏也许就会有进一步的线索。但我要的不是也许，我只有一次机会，我要一击即中的赢！！”
洛文彬连着说了两个‘我’，而不是‘我们’。他终撕掉了‘善于各种思想工作’的假皮，开始咄咄逼人了，“看我干什么？想跟我说生命平等。没错，人命不分高低贵贱，但任务分轻重缓急！在你的安全和那个小混混的冤屈之间，我选择牺牲他而保护你。这是现实替我们做的选择，你以前没见过，因为你只是个棋子，你的上司，你上司的上司，已经替你面对了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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