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X+1)0年4月20日,东八区时间下午一点十七分。
摆在罗飞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他不明白像孟怀书这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Omega究竟为何会想出如此狠招,竟将自己逼得一点儿退路也没有。
“倘若你将所有事一一招来,将来你的口供会被递交到军事法庭上,如此,陈轩和可免于一死。”Omega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表情毫无波澜,好似他已上了审判庭,而他的生死掌握在对方手中,“你该明白,陈轩和虽对你的身份毫不知情,但那数十条性命,有一半得算到他身上去。”
听到这番威胁,罗飞不禁扯起嘴角,幽深的瞳孔盯着他的“审判官”,“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没那么在乎他。”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够,他追加道:“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在利用他。你我既然都是一类人,你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如此威胁呢。”
面对罗飞话里的挖苦自嘲,孟怀书心里沉了沉。
正因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罗飞,才能如此迅速地抓住对方的命门。
罗飞跟了陈轩和三年。
不是那种作为普通邻居一般地监视靠近,而是具有肌肤之亲的紧密相伴。也许罗飞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现实和谎言的差别,可说到底他也是人,哪怕是养只阿猫阿狗,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更遑论是他。
再者,孟怀书也曾站在同样的岔路口过。
如何在难以自制的爱与不可侵犯的信仰之间做抉择,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题目。
越是快速地给出答案,越是证明他内心的动摇。就好像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
孟怀书:“不需要那么快就给出答案。至少在见他以前,不要妄下定论。”
单是听到“见他”二字,罗飞便怔住了。脸上的嘲讽霎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你什么意思!”
孟怀书脸上的表情仍没有变,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逼供这个环节,总让他觉得自己化身成了魔鬼。尤其是在经受过资格审核那一遭后,同流合污的念头更甚。可没有办法,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陈轩和就在外面。”
看看罗飞绝望的表情,孟怀书想,大概当初自己在审讯室里,得知隋昂知道了自己身份以后,露出的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无论他想怎么掩饰自己的心绪,表现出来的都是拙劣的演技。
孟怀书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不想再看下去。接着,他朝门口看守的士兵道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
没人知道陈轩和和罗飞究竟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孟怀书并没有在屋里亦或是陈轩和身上安置监听器,一是罗飞可能会对监听器产生抗拒心理,二来这个举措实在没必要。
四十分钟以后,陈轩和从屋里出来了。出来时,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做工简单的银戒指。
不过短短一天,陈轩和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哪怕是修身挺拔的军装也遮掩不了他的疲态。他将一个通讯器递给孟怀书,通讯器的密码已经被事先取消关闭了。
“这是你,不,这是我们要的东西。”
孟怀书打开通讯器,扫了几眼,除了和敌方接头人的往来信息以外,还有几个未发送出去的机密文件,想来都是罗飞从各种不同渠道打听来的。
事情一如孟怀书预料的那样——罗飞什么都招了。
见陈轩和给完他东西以后,拔腿就走,孟怀书连忙叫住了他:“陈大校,等等!”
陈轩和戴上军帽以后,扭过身看他:“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小飞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属于哪里。当然,这些话在你听来无非是些用来开脱和博取同情心的借口。”说完,陈轩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那目光中装的绝不是善意。
这也难怪,毕竟是孟怀书亲手送罗飞上的断头台。
那个下午,孟怀书对陈轩和的那番话一直耿耿于怀。他思索了许久,才慢慢猜透对方的意思。
罗飞,或者说哈里拜,从小到大和他母族的人生活在一块,族人虽不嫌弃他的母亲及他的出身,可说到底,那一味的施舍姿态也让年幼的哈里拜觉得迷茫、受伤。他怨恨他的混蛋父亲,拒绝和汉人保持亲近关系,可即便如此,这也无法让他彻底融入到族人当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境外的那股势力找上他时,他如此轻易地就被招了安。
那边的人和他有相似的外貌、相似的文化信仰,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那时的哈里拜大概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对汉人动心。
那个汉人军官和他的混蛋父亲不一样。
也许陈轩和进去看他的第一眼,并不是恼羞成怒地责怪他,让他慌乱无措,而是将国仇家恨放在这一边,儿女私长放在那一边。责怪对方利用自己的同时却不抑制心中的爱意,在逼仄的小屋子里和对方交换了一生的诺言——即便那“一生”的定义是如此短暂。
翌日,罗飞被带去军区附近的白桦林里处决。
孟怀书留在自己的寝室里,然而枪声响的那一刻,他还是听到了。
握在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砸落在地。孟怀书面无表情地收拾了这残局,与此同时内心所想的却是:
未来某一天,罗飞的结局会不会也是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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