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月松开高马尾，摘下黑色皮筋儿套在手腕上，手指随意梳理一头飘逸长发，转身等在原地。她身材高挑，又穿了一双厚底的马丁靴，比面前的老师还要高出一些，指尖冻得泛红，手里握着一部手机，正在回复信息。
“蔡老师，什么事？”文令月放下手机，问。
蔡老师揉了揉脑袋，也有点犯难：“听说，你报名参加那个冬季训练营了？”
文令月眉头微蹙，摇头：“有人自作主张帮我报了名。我记得后来我发邮件回绝了。”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刚刚院长办公室打来电话，说什么整车人就差你一个了——是不是回绝的邮件对方没有收到？”
文令月低头想了一下，点头：“有可能。我是上周发的回绝邮件，但是一直没有收到正式回复。这么说，他们还在等我？”
“不。院方说让他们先走，反正地址都清楚，你就自己想办法去——院方是这么说的。”
“他们是半个小时前出发的？”令月举起手机，“刚刚我看到16点57开始连续的几通电话，17点3分同一个手机号发给我一条短信说希望我能尽快赶到。我还以为是发错了。现在看，应该就是训练营发的。”
“训练营已经出发了啊……”蔡老师有点犯难，“那你……”
“我会让朋友开车送我过去——小兰？开车到G14高速呈宾入口等我。嗯，越快越好。”
合上电话文令月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哎，还有个事啊。”蔡老师再次叫住令月，挠了挠后脑勺，“那啥，上次我侄子和你约会的事——”“请转告他，他会遇到更合适的。”
令月说着，回头看着蔡老师一眼——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带着杀气瞪着他，仿佛在说，你再多管闲事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就不客气了。
蔡老师被她那凌厉的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跟毒刺一样——哎我就来我就来！”
听到车上学生的呼唤，蔡老师抓起围巾跑过去，心道，这一车才是最可爱的花朵啊。
毒刺文令月赶到高速入口时，一辆黑色两座汽车已经停在路口了。车子副驾驶外靠着栏杆蹲着一个苍白皮肤的女孩，左边眼睑上有一块醒目的粉色胎记，看到文令月立刻蹦起来：“怎么说？要开始工作了吗？”
“不是。有个莫名其妙训练营说我报了名。我去当面回绝。”文令月拉开车门，关门，系安全带，拉手刹——手刹没归位。
刚在副驾驶上坐好的小兰吐吐舌头：“我就是开不习惯嘛。”
“系好安全带。”
令月一脚油门，小兰只觉得心脏还留在原地，人已经飞出几公里外。
晚上22点18分，车子在一座体育馆前停下。
此处是几百公里外诸城市去年承办大学生运动会新修建的体育馆，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场馆面积一般，从仅有的一处室外停车场就能看出预算不足的窘迫。除非有重要赛事根本没人来。可是重大赛事一年也轮不到一两次，取得大学生运动会承办资格已经是诸城市三十年来最大的成就，于是体育馆就被闲置了。
文令月将车停在空荡荡的室外停车场，环视周围，除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几辆黑色看不出牌子的商务轿车，没有其他车。
小兰解开安全带，缓了几口气才按下窗户探出头：“他们已经到了吗？那是他们的车子吗？”“接送二十多名学生，一辆中型巴士就够了，何必用轿车。他们还没到。”令月回到车里拿出背包，“我进去看看，你——”
“我要一起！”小兰推开车门差点绊了一脚，扑在文令月怀里就挽着她的手走向体育馆。
体育馆里空空荡荡的，一个活物都没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像是有怪物悄悄从身后慢慢靠近——
小兰忍不住回了头。
身后，灯灭了。
“那是感应灯。”文令月在一个三岔口停下，不再向前。
三岔口两端都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墙都是雪洞一样干净。
“怎么了？”
“体育馆有几个大门？”
“嗯……”小兰环视一圈，在旁边的墙上看到了平面图，“十六个！”
“我们从停车场绕过来看到了几个开着的？”
“经过了大概……七八个？但是只有这一个开门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文令月指着三岔口说，“如果训练营在这里，为什么连个指路牌都没有。”
“那……可能是他们有老师带队——对了！你打过电话没有？”
“打过。三次。”文令月举起三根手指，“第一次，与你碰面之前，无人接听。第二次，19点31分高速车祸堵车的时候，无人接听。第三次，刚刚下车，还是无人接听。”
“这……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已经进入营地，里面不准带手机？就像你下午进车间那样？”
“那就应该留一个指路牌，或者有工作人员在门口等候。”文令月转身，走向大门，“回去。这里有问题——”
“这里确实有问题。”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的三岔路里传出，那人没有穿鞋，脚步声轻不可闻，手里却举着一把枪，对准了文令月：“竟然还带了一个人。那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们还有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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