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启军内部真的出了奸细吗？”齐天的话轻飘飘地自身后传来，明明语气温柔，声音清朗，但听在齐渊的耳中，却像是晴空之中突然而然的一个霹雳，他当即愣在那里。
“齐天，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他料想他们的父亲齐振宗并非什么昏聩之人，什么机密事情都要往外说，纵使齐天是他最爱的小儿子。于是想来想去，自然便将那话的源头安在了方才齐天所说的他受旁人“议论”之事上了。
“二哥，你怎么突然……”似乎并不明白齐渊为何突然会脸色凝重，齐天放开手去，任那齐渊转过了脸。
“你听到别人私下里说了什么吗？启军内部没有奸细！是谁在散播这样的谣言，我非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齐渊蹙着眉头，严肃地说。
“可是……”
“没有可是！”齐渊又重复道：“启军内部没有奸细，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如果这件事情，连一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齐天都知晓，那自然也逃不过有心之人的耳朵。
可是，他明明就在极力护着这消息啊，怎么会……
齐渊的眉头越皱越深，一双眉宇蹙成小小的山川。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齐天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哥哥，你怎么这般凶？那些叔叔伯伯们只不过说了些实话，你难道现在连实话都不让大家说了吗？”齐天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那一脸仇视的表情显然是在为启军那些放暗箭的人抱不平。
但他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他年纪尚小，从小又在温室长大。加之齐振宗从不让他接触政治，难免不会造出他这样凡事都要意气用事的性格。
齐渊这般想着，也不大愿意与他说得太多，张了张口，最终却只说出“你还小、你不懂”几个字。
然那齐天却被齐渊这种敷衍的态度气给急了，他猛地上前捶打齐渊一下，而后很不高兴地说道：“二哥，连你也认为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吗？”他阴沉下脸，摇着头，似乎是很不服气地道：“二哥，你真不如大哥看得透彻。你不许人说实话，这样的强权在大哥那里就从来不会！你这样自以为是，若是有一天启军遭遇了什么不测，到时候你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呵呵，我倒想知道什么是后悔！”齐渊气急败坏地说，心中对齐天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怨恨极了。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说着毫无边际的大话，爱拿死去的人与他对比。那死去的齐征，可真是强大到每个人都对他念念不忘啊！
这般想着，那心中的无名火越发地旺盛起来。
那站在一旁的齐天见齐渊语气不好，料想着他定是生气了。他咬了咬下唇，憋了半晌，总算说出一句不甚宽慰的宽慰话来。
“哥哥，这些事情我终究不懂，咱们就此打住，谁都莫提了。我憋在督军府好久了，父亲母亲总不允许我出门，若不然，你带我出去玩吧！”他说着话，便伸出手去搂了齐渊的脖子。
面对着这突然放低姿态，软糯甜香的齐天，齐渊总没法儿硬下心肠来。
他叹出一口气来，软下了语气：“你方才还因我去见百晓林的事吃醋，现在倒叫我带你出去？你啊……”他说个“你啊”，明明是一副哭笑不得的宠溺模样，但那手却是不留半分情面的将挂在他脖颈上的齐天给拽了下来。
谁知那齐天刚被他拽下来，便“哇”的一声又痛哭流涕了。
“二哥，我难道真真这样不如他吗？他到底哪儿比我强了？”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又去搂齐渊的脖颈。齐渊被他搂得左右动弹不得，干脆干巴巴地站在那儿，自己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无甚感情的树桩。
他爱齐天自然胜过百晓林，只是……
只是这该死的血缘，哎！哎！哎！
……
“阿嚏……”
芙蓉戏院，正端着酸梅汤往口中送的百晓林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为入口的酸梅汤受那喷嚏的颠簸，倾洒了大半出来，浸湿了他凉薄的衣衫和格外干净的鞋袜。
“哎呀，百老板，你看这是怎么造的？”那侍候他的小童毛毛见百晓林将酸梅汤撒的到处都是，赶紧上前接过他的碗，蹲在地上帮他擦拭。
“没事，不打紧。”那百晓林任那毛毛将他手上的酸梅汤擦了个干净，他站起身来，一面去拿新衣服，一面道：“昨夜入睡时盖得厚实，这几日也并不见感冒的迹象，这喷嚏倒是来得出其不意，难不成是有人想我了吗？”他打趣道，低头去看他脚上那双锦里儿缎面的布鞋。还好，这新造的布鞋没被染脏。
之所以会这么在意这双布鞋，是因为从前的他，根本穿不了这般阔气的玩意儿。要不是当年跟了齐少，说不定此时他还正巴巴地为了唱戏去给师父师兄弟们倒夜壶呢，哪里又轮得到他被人舒舒服服地伺候着呢？
那毛毛在百晓林身旁侍候多年，知道百晓林的出身，也见惯了他不爱使唤人的性子。见百晓林自己给自己换上了新衣，便兀自又去为百晓林重新盛了一碗酸梅汤来。
“百老板，这几日怎么不见齐少的影子了？”说着话，那酸梅汤就又递到了百晓林面前。那百晓林还没来得及接过去，毛毛却又一拍脑门道：“百老板，这杯还要加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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