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小小的身体因为防腐处理而变得像年代久远的纸一样泛黄，脸上和身上还黏着一些碎瓷片，头发和体毛都已经脱落了，面容身形却并没有因为防腐处理而变形，就像是没有头发的陶瓷娃娃一样。
李涉川忽然想起来在他刚入市局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才刚上小学，在门口抱着他的大腿说要进去找爸爸，他还以为是受害者还是案犯的小孩儿，耐着性子安慰了人家一通节哀顺变，听得站在后面的越萧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越萧的宝贝闺女，爱好是抱大人大腿撒娇，自此之后但凡看见这颗“掌上明珠”朝他跑过来，他就溜得比谁都快。
而那曾经抱着他大腿吵吵嚷嚷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李涉川看见她的酒窝里有一点银光闪过，原来是用针固定的笑容。
李涉川还记得当时越主任第一次跟他说他的女儿失踪是什么样的表情，整张脸都灰了下来，就好像已经知道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一样。
但越萧时至今日，也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女儿，但却已经不是单纯为了找到她了，而是像在安慰自己一样。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都明白过了七十二小时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基本上已经是没希望了。但是心里总是会因为那一点渺茫的东西，不愿意放弃。
“我记得越主任当初找了快一个月了，”百里霜把手术刀递给了李涉川，一边说道，“越主任拿到郑局批的假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一点声音都没出，就那样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天，第二天就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后来我替他倒垃圾的时候看见那张纸了，被撕得粉似的。”
“……这段时间越主任估计是指不上了，咱们只能靠自己了。”李涉川顿了一下，将口罩拽正，拿起了刀。
电脑键盘的声音不停地响着，李辰生正飞速的略读着他所能搜索出来的所有结果——这起案子的仪式感太强了，如此大费周章又极具个性的犯案手法，很有可能是模仿犯，或者至少应该有所谓的“灵感来源”。
眼前翻过了许多看起来有关无关的东西，虽然李涉川叫他相信他，但已经失去过许多人的李辰生，一想到不知去向的张无澜，还是如坐针毡一般，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有三个头六只手，能快点挖出一丝一毫的线索。
“咚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正在埋头于寻找资料的李辰生头也没抬的说道：“进来。”
然而来人却并没有先说话，反倒先关上了门，李辰生这才抬起头，魏承的头便从门边探了出来——摆脱了仿佛从荒野求生里走出来的泥人外壳，魏承这糙得连头发都懒得剪的钢铁直男还难得地剃了一回胡子，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他嬉皮笑脸道：“师兄，在忙吗？”
“很忙，快滚。”李辰生挥了挥手赶他，“回你的二队当前台去。”
魏承却跟没听见似地走到了李辰生桌前，直接探头去看他显示屏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巫/毒娃娃一样的东西。
“你这是在查案子还是在找恐怖片资源啊？”魏承敲了敲那屏幕上的辣眼睛玩意儿说道，“那些玩意儿也没长这么惊悚啊。”
“又是哪个漏嘴葫芦跟你讲的案子？”李辰生皮笑肉不笑道，“要不我跟郑局说说，干脆把这案子转给你们二队做？”
“这一看就能变成午夜论坛鬼故事的案子，我也不想做啊。但是郑局已经派我来协助你们了，还给了我个一队副队的位置做，我也不好拒绝。”
魏承无奈地笑着摊手道：“哎呀……二队老大现在也换人了，我真是官场不得意啊。”
李辰生一愣，虽说这个案子真如魏承所说，因为那些被做成人偶的尸体，这起案子和阳光学校的案子很有可能有联系，看起来着实很麻烦，但郑局在这种时候突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把魏承丢进一队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小子自打回到市局开始就表现得很奇怪，先是突然就出现在绑架现场里，然后一直非常主动地参与阳光学校那起案子的调查，郑局甚至还突然安排他一个二队队长的来加入一队的工作——前一个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但如果加上后面这些事情，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魏承似乎察觉到了李辰生警惕的目光，却依旧保持着那不着调的笑容：“怎么，师兄不欢迎我来第一支队吗？”
“不欢迎，但我毕竟不是领导，不能把你一脚踹回去。”李辰生长吐出一口浊气，“来了一队就得守一队的规矩，把你在二队那些懒散作风都给我收起来，现在是上班时间，跟商徵一起去干活，郑局调你来不是让你来逛街的。”
“难怪沈绵怕你啊，你这完全和新时代知情达理新领导人设背道而驰。”
见魏承似乎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李辰生耐下性子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魏承也不再跟他弯弯绕绕了，退后反手就把门关上给落了锁。
“怎么，你这市局知名大喇叭也有要关门才能说的秘密了？”李辰生眯了眯眼睛，心下却暗道一声不好——魏承在他眼里一贯都是个不管大小事都不往心里揣的“闲云野鹤”，仿佛没有事情能在他心里待久一点，跟快成仙了一样，能让他揣得这么小心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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