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问人小哥哥的吗，怎么咱俩聊起来了。”男生推了推女孩，清了清嗓子：“小哥哥这是带着自家宠物旅游？”
纪以余道：“差不多吧。”
男生说：“你是个学生吧，哎这也没放假啊。”
纪以余道：“……翘家。”
男生的脸上挂上了一副“瞧你这小任性哥哥可是过来人”的表情，说：“翘家好，翘家好，谁年轻的时候没翘过几回家呢。我小时候也准备离家出走，票还没买好呢就在车站被我爸妈找到了，我天那一顿男女混合双打，那滋味酸爽！”
纪以余清了清嗓子，心想，秦俨应该不会来找他的吧，毕竟自己离开也是他所希望的。
没有人会喜欢泥猴子，没有人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单是想想，他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想，算了吧，就这样吧。
女生说：“你可要小心了，小心你父母也在车站截你。”
“他应该不会来找我。”纪以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垂下眼睫。
“那可不一定……”女生一句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一群穿着黑社会经典款黑风衣的男人，这些男人目的明确脚步有力，往她面前一站，四面环开，为首的是个把黑风衣穿出吊儿郎当样子的大男孩：“纪小少爷，您该回家了。”
小情侣：卧槽！！
他们俩同一把目光投向一旁帽子压得极低的纪以余，心想，卧槽，行走的一座矿山！
“你们没在拍电影吧……”男生讪笑着左看右看，然后跟女生说：“我靠这真的是谁家的大少爷！”
女生小声地跟他咬耳朵：“我就说在车站被截是离家出走的定律。”
纪以余微微抬起头，表情中有一丝惊讶：“哥哥……秦先生让你们来的？”
穿风衣的男孩说：“的确是秦先生吩咐下来的没错，您请吧。”
妹妹隐约有些焦躁，喵喵地叫着，拱进了他的怀里，用警惕的小表情盯着他。纪以余摸了摸猫头，说：“我不认识你，也不会跟你走。”
那男孩说：“您可以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反正也无所谓，他迟早会过来。”
男孩笑嘻嘻的蹲下：“你们玩的花样可真多，我猜秦先生一定很喜欢你吧。”
纪以余朝着那一对小情侣点了点头，把妹妹放进包里，拎着就要走。那男孩握住了他的手臂，还是一副笑脸：“要么跟我们走，要么等秦先生来，您好歹选一个？”
纪以余重重地往男孩的小腹处踹去，不料那男孩身手还挺好，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啧啧道：“看不出来啊……”
纪以余把帽子压得更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那些人并未追上来。男孩笑嘻嘻地冲他挥手，既顽皮又令人不爽。
他想，笑什么笑，打爆你的头哦。
客车前厅的地板上混着水和泥，是人们从外面带进来的，脏兮兮的，单是看着就已经令人很糟糕了。他想，如果真的是秦俨派人来找他……那么找他回去又做什么呢。
……可能是……有些不舍得？？
会这样吗。
他机械一样地迈步子，想，会这样吗。
也是，谁养了一只小猫小狗也不太舍得扔了。
——但是这只小猫小狗闯了很多祸，惹了很多麻烦，已经成了主人的累赘了。
他的那对父母曾经也养过猫，一只很漂亮的小黑猫。那只猫什么都好，会捉老鼠也会逗客人开心。但就有一点，小黑猫很馋，会跳进厨房偷吃生肉，偷吃客人的零食，也会把晒在后院的腊肉偷吃完。有时候父母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开化，还没化完就被猫吃完了。久而久之他们就恼火了，在小黑猫又一次偷吃了后院的肉后，父亲直接把小猫装进一个编织袋里，袋口封得严严实实，扔进了那条流淌的白水河里。
父亲说：“这就是下场，去再逮一只猫来，要还是馋嘴猫就再扔一次。家畜就是家畜，没有那个自觉性，我给它吃给它喝还不满足，不想着做事老想偷吃，呸，畜生！”
说这话时，父亲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那时纪以余已经显现出和这位头上一片绿的便宜父亲的不同之处了，父亲疑神疑鬼，但还没有对他坏到某种地步。
扔了猫后，纪以余偷偷去了河边。白水河河流素来湍急，但好在时节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河水浅。饶是如此，河水的流速也很快，至少凭他的小短腿是跑不过的。装黑猫的袋子在河里翻滚，他就在岸上跑。黑猫怎么抓都抓不破袋子，一声声叫喊凄厉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明黄色的袋子在河水上起起伏伏，伴随着凄厉的叫声，流向远方。
那时候纪以余满心都是绝望。
他想，怎么能……怎能这么狠呢……
那是犯了错的宠物的下场。
纪以余不想当秦俨的小宠物，他想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去追求他，喜欢他。但万事不会是“他不想就不会是”，秦俨把他当小猫小狗养着，时时刻刻度量着他的行为，撒娇乖巧加分，惹了麻烦就扣分，扣够了分数就把会把他扔出去，只是不会像父亲扔小黑猫那么残忍。
都一样。
寄人篱下，所以他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不能犯错，就算是撒娇也不是真心实意，只是要讨好别人，求得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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