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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艺与茶的经理跟南哥说，周默每天早来晚走，他会不会是因为太忙就住在办公室了。南哥说那很好，年轻人嘛，忙起来好。经理多聪明的人，一听就懂了，老板纵着他，爱干啥干啥呗，好在周默也不讨厌，早起把枕头被子收了，办公室还是办公的样子。
事实上，周默从出租屋搬出来，是想跟林岳南划清界限，等他离开延吉街，生死富贵两不相干。可是林岳南偏偏不走了，南记歇了半个月又重新开张，连尤娜都带着孩子回来上班了。
周默不知道林岳南为啥又不走了，也没法问。想来是有点故土难离吧，而且那么大一摊生意，不是说搬就能搬。于是日子照常那么过，周默在福寿屋写字儿，唐小龙依然会订南记的便当，林岳南依然无视餐单附赠滋补汤水。他吃瓜感叹，南哥怎么对你这么好！他的意思大概是，街上都传你上了邵哥都床了，他也能忍？！
“他把我当弟弟。”周默自圆其说道。
“也是你命好，默默的，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有了。”
……
“你别不信，取名真的有讲究，”唐小龙看着烧纸包袱上的字——越北的忌日就快到了，他们正在准备祭拜用品——“你看，林岳南、林越北，听上去就差一个字，结果一个富贵，一个短命。”
“他们不是一个yue？”
“不是一个爸的，”第一年给越北办祭品，唐小龙就开始八卦这个事，还真叫他八出来了，“南哥老爸没得早，越北是他妈跟隔壁老越生的，本来要结婚的，但是老越因为意外没了，他妈也得要死的病，就想找户有人钱收养越北。但有钱人又不傻，残疾孩子谁能要。南哥只能千辛万苦把他养大，还培养成了画家，结果，嗯，还是死了。以前店里写大字儿的老叶叔就说过，他说南哥的名字确实好，岳是山，人在南，依山山不倒；越北这个名字确实不好，因为越是翻，山在北，翻山还是坎儿。”
“南哥就在山这边，越北就在山那边？”
“对啊，你想，北边嘛，除了山还是山。越北意思就是翻各种山，土山石头山大雪山，雪山翻过是北极，不累死也冻死。”
“不能叫‘越’就对了。”
“也不能叫‘北’，北一听就不好，冷嗖嗖的。”
“那也不能叫乌冬，又黑又冷。”周默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个人，所以随口就冒出这个名字，唐小龙倒是不疑有他，继续解字道：“乌也是‘无’嘛，就是没有的意思，乌冬哥，人家那是没有冬天，当然好。不过，说起乌冬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他刚来那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过来买烧纸，我看他那个包袱皮上写的：新故伯考公 仇什么的……他说是替朋友烧的，老叶说替人烧有替人烧的写法，不好写自家亲人称谓的。他说无所谓，他不讲究这个。”
“你是说，他祭的是亲人，他姓仇？”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真的是不讲究呗。我也是跟老叶学过那么两年，不然现在的人谁还懂这些规矩。”
聊八卦还聊出点新线索。他们之前查乌冬，只查出他冒用了他人身份，并没查出现在这个‘乌冬’到底是谁。也许他们应该去找一个姓仇的人，比如二船厂负责卖地副厂长，周默记得，他也姓仇。因为转产和卖地都是仇厂长一人负责，二船厂资产复核时他还被检察院扣押，但之后复核无异，他就被放了出来，但是在几个月之后，他因为酒驾翻车不治身亡。由于没有肇事车辆， 交通队也没核查——说起来，这都是发生在四年前的事。
晚上找个时间，周默把他对于乌冬的各种猜测整理出来，上传平台，请求进一步查实。
自从被洛文彬斥责他不守规矩之后，周默自省了，也不再私下跟晟成或肖睿联系。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专门执行任务棋子，他上传的请求截至目前都没得到回复——棋子也好吧，别是弃子就好。
……
祭拜当日，邵中天早早就上了山，据说每年烧纸的时辰都是请高人算过了，一分一秒都不能差。也许玄学真有那么点玄妙的用处，这几年邵中天跟乘上了筋斗云似的，身价翻了几番，还当选了先锋商会的执行委员，就任仪式就订下今天下午三点。
相比之下，林岳南的态度就散淡得多，他只当这天是给自己放假，睡到自然醒，好好吃顿饭，时间还早就去墓地看看，实在懒得动就等夜里在路口烧几张纸，反正就是寄托一种情怀，不拘形式。
林岳南来福寿屋时，店里只有周默一个人，站在桌案后面临字帖。他写的颇投入，林岳南就在旁边看，写字时的周默跟平常又不太一样，他看上去很放松，精神都集中在笔尖上，凝神运笔，挥洒自如。但也是不禁看的，周默搁下笔说，“你的东西在柜台上。”
“我等早高峰过了再走。”林岳南还在看他写的字，端方雅正的不像人手写出来的。他又想说，这孩子能写能画的，非耗在夜市里跟他们这帮流氓混混过不去干嘛呢？他还没说话，就听周默问：“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劝学。”——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林岳南只会这一句，但这并不妨碍他骄傲，“九年义务教育，我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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