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确实没有。
丁祈一步一步地踏进屋里，闻着屋里那股熟悉又恶心的味道。
那就是昨天丁祈闻到的，百岁身上的味道。
一股浓重的鬼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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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他吃的不是猴肉。
丁祈的视线瞄到尖叫着的鬼猴头顶，顿了一下然后移开。
——是猴脑。
吃猴肉延寿这种方法只能说是契约之后的低级方式，虽然能延长寿命但是副作用也很大。比如说柜子里那俩兄弟现在还在睡着，比如说茹毛饮血时会短暂地意识空白，当然也包括长出鬼猴的毛发。
如丁祈所说，站在房中间手持刀具的人，正是他们口中的老不死。
也就是这个村落里最长寿的人，百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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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丁祈站在离桌子不远的地方，保持在那儿没有过去。
“来之前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只是想来验证一下而已。”丁祈笑了笑，四下打量了一圈，“您这儿应该有某种结界吧，鬼猴进不来——除了被你抓进来的。”他指了指桌子。
百岁老的动作定格在原地，手里的刀慢慢地放了下来。他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两秒，面部肌肉又抽了抽，僵硬地笑起来，露出光裸的牙床和一排细密的、不仔细看就不会注意到的尖尖。
他古怪地“嘿嘿嘿”地笑了几声，从嗓眼里挤出的、苍老又沙哑的声音，然后他张了张嘴，叽里咕噜地吐出一段鸟语：“别多管闲事，年轻人。”
丁祈勾起唇角短暂地笑了一下，道：“有什么的呢？就算我错了，你也不会‘死’。”他定定地看向百岁老的眸中，“但在此之前确实有事找你确认一下。”
嚎叫的鬼猴声音弱了下去，顶在他头皮上的力气一松，它又可以挣扎了。
“从哪儿说起呢……”丁祈似乎有些为难，他的视线四下扫着，然后熟稔地拖了个凳子坐下了，身后就是门边的墙。
“就从弱冠村的诅咒说起吧。”丁祈长舒了口气，目光定在猴子的身上，眨了眨眼，道：“表面上的诅咒是村民只能活二十岁，因为猴子的平均年龄是二十年，所以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山里的、长相凶猛的鬼猴。再加上昨天中午的那场祭典，搞得就像真的是猴子为了某些东西害了村民，村民无可奈何一样。”
“但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件事和鬼猴并没有关系——嗯——”他斟酌了一下，改口道：“和大多数的鬼猴没有关系，它们也很无辜，甚至可以说成，是受害者。”
丁祈扬了扬下巴，示意桌上的猴，道：“就像它一样。”
“于是昨天半夜我们去了一趟祠堂——不好意思这个真是巧合，但凡我不会看风水，我都不会怀疑到祠堂上。”丁祈“友善”地笑了笑，伸出手随意地一指，“你坐吧，这么大年纪了——”
他闭上嘴，没说下去，转了转眼珠继续自说自话：“除了在隔层里发现了茹毛饮血的两个低级延寿的人外，我还看到了寝堂水缸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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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祭品吧。”丁祈挑了下眉。
百岁老咕哝咕哝嘴，低声念叨：“你说什么呢……”
“那两个人说这是一场契约，奇怪的是，契约分明就是互利互惠的事。少数几个人想要寿命，想要吃猴脑，吃猴肉，付出了水缸里的那个人。村人们都受少数人的支配，不得不维持二十岁的寿命，所以村子里来人时就非常羡慕——我在想刚来那天贴在窗口的人是谁呢，想来想去可能只是个村民吧，弱冠村已经多久没有活过二十岁的人了呢？……其实村民和猴群没什么不同的——毕竟，猴群也有猴王。”
他挑起眼皮，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来，“我说的对吗？——弱冠村唯一一个百岁先生。”
百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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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老握在刀上的手收紧，微微张开的嘴抿了抿，眉心的沟壑又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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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在想整个契约的时候有几个困惑的点，其中就包括这个。”丁祈摸了摸下巴，“如果说你们几个人都想延寿，您，村长，还有那两个助手——你们都是一边的的话，那就构不成契约关系了啊。”
“因为这样算来这种‘契约’只有‘人’的参与，谁来代表奉上鬼猴性命的猴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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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鬼猴躲在桌下，窸窸窣窣地发着响，偶尔从嗓眼里发出无声的嘶吼。
正如丁祈所说：村长、百岁、助手，都是奉上村民的代表，那么这场契约就不成立啊。
这场契约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其中有两方角色。一方代表“人”，献出村民们的寿命，加上每次祭典贡献出一个鲜活的人命进入长条炉灶；另一方代表“鬼猴”，在祭典上献出一直猴子供以宰杀，平时也要偶尔送一只过来，满足百岁老吃猴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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